这些地方走在众人之前,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花冠女神
那以后,他打听到他是一个人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是一位勤俭而正派的的独生女人,无奈却被年轻时唯一的一次不检点打上了永久的烙印。
他原本不是她会选择的那种人,但他那过时的眼镜、神捕似的长袍,以及举手投足间的神秘感激起了她难以抵抗的好奇心,而她却重来没有想过,好奇心也是爱情的种种伪装之一
她年轻时一位少不更事的恋人把她带到这里,享用了一段时间后抛弃了她,任她自生自灭。不过,虽然带着这个污点,她还是嫁得不错
唯一比坏身体更糟的,就是坏名声
然而,费尔明娜.桑切斯对这段受阻的爱情盲目而义无反顾地下定决心,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他。她嫁得那么匆忙,那么秘密就好像不是为了爱而嫁,而是为了用那块神圣的头纱掩盖某种早熟的过失。
不仅没有爱情能够幸福,而且与爱情背道而驰也能幸福
年满十七岁的她坚定地接过这个权利。她知道,她所赢得的每一分自由都是为了爱。这一夜,噩梦连连。第二天,她打开阳台的窗子,又看见小花园中伤感的蒙蒙细雨、那尊被斩首的英雄塑像,还有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拿着诗集常坐的那条大理石长凳,她第一次感到回家的惆怅。她已经不再把他当作一个遥不可及的恋人,而是当作可以托付一切的确定无疑的丈夫来念想。她突然感到,自己走后二人所虚度的光阴是多么的沉重漫长,活下来又是多么的艰辛不易,而她又该付出多少爱,去按照上帝的旨意爱这个属于她的男人啊。可她惊讶的发现,他并不在小花园,不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即使下雨也会出现在哪里。
他还太年轻,尚不知道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而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这座城市还真是伟大”,他常常说,“我们用了四百年的时间来摧毁它,至今仍没有达到目的。”
从那时起,直到进入本世纪很长一段时间,尽管霍乱仍然是本城,而且几乎是整个加勒比沿海地区及玛格达莱纳河流域的常见病,但并没有再度发展成瘟疫
当伊尔德布兰达活到近百岁,最终在玛利亚之花庄园去世的时候,人们在锁着的卧室衣柜中发现了她保存的这张玉照,它被藏在一摞飘着香味的床单之间,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被岁月抹去了字迹的信,上面负载的情思早已凝成了化石
这个信念, 为他注入了忘记过往的第一线希望。他想念起罗萨尔芭来,随着对另一个人的回忆慢慢平息,对她的思念变得越来越炽热。正是在那个时期,他蓄起了小胡子,胡子尖还涂上胶,决意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剃掉它,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用一段爱情来取代另一段爱情的找个让他误入歧途。渐渐地,费尔明娜.达萨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难以闻见,最后只留在了白色的栀子花上。
我崇敬你,因为是你把我变成了娼妇
他让她明白,只要是为了让爱情长久,床上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算不上不道德另外,还有些东西自此成为她生活的信条:他说服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能交欢的次数是有限的,如果不充分利用,那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原因,也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永远失去了这些机会。
浮华而已
人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相反,生活会逼迫他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他抱着坚定的决心,也付出了热切的努力,想回到遭受爱情致命打击前的那个他,但事与愿违。事实是,他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谁也别妄图当生活的老师
他顿时觉得她怀着吝啬的贪婪,想把一切都据为己有,于是,一股傲气涌上心头,他从她家走了出来,决心不再回去。但很快,带着午夜孤独中可怕的清醒,他无缘无故地又醒悟过来,回想起奥森西娅.桑坦德尔那自我陶醉的爱欲,他豁然明白了事情的本来面目:这是一个幸福的陷阱,他既厌恶又渴望,但总之,他逃不掉
不:他将永远不会向人吐露这个秘密,即便是对莱昂娜.卡西亚尼,这并非因为他不想向她打开这只他珍藏了半辈子的宝箱,而是因为直到开启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已把钥匙弄丢了
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期,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曾问自己,究竟哪一种状态是爱情,是床上的颠鸾倒凤,还是星期日下午的平静。萨拉.诺列加用一个简单的结论让他平静下来,那就是:凡赤身裸体干的事都是爱。她说:“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体之爱在腰部一下。”
在此之前,一直支撑他的是一个假象,那就是世界在变,习惯在变,风尚在变:一切都在变,唯独她不会变。
当初,为了换取那种安全感不过是她们做姑娘时许多幻想中的一个罢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曾经疯狂爱着的那个男人——尽管他或许也爱着她们——给她们带来的负担有多么沉重,她们不得不照顾他们直到最后一口气,喂他们吃喝,给他们换下脏兮兮的尿布,用母亲式的巧妙花招哄他们开心,以减轻他们清晨走出家门去直面现实的恐惧。可当看到他们受自己的鼓动离开家门,准备一口去吞掉整个世界时,她们又开始害怕男人会一去不复返。这就是生活。而爱,如果真的存在,则是另一回事:另一种生活
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许看似爱情,也几乎等于爱情。但它们终究不是爱情。这些疑虑增加了她的彷徨,因为她也并不坚信爱情当真就是她生活中最需要的东西
婚姻的问题在于,它终结于每晚做爱之后,却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又必须重新建立起来
所谓的世俗生活,虽然在她了解之前曾让她有过许多疑虑,但其实那不过是一套沿自传统的规矩,庸俗的仪式,事先相好的言词,在此之下,人们彼此消遣,为的是不致互相杀戮。在这个轻浮的世俗天堂,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对陌生事物的恐惧。她用一种更为简单的方式为它下了定义:“社交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恐惧,夫妻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厌恶。”
到那时,费尔明娜.达萨才明白,私生活跟社会生活恰恰相反,是变化无常、不可预见的。
她一直觉得她的生活是从丈夫哪里租借来的,她是这个辽阔的幸福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但这个帝国是丈夫建造的,且仅为他自己而建。她丈夫爱她胜过一切,胜过世间所有人,但这也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这是他的神圣义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殊途同归地得出了明智的结论,那就是:换一种方式,他们无法共同生活下去,换一种方式,他们也无法继续相爱——世上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了。
女人们对问题中隐含的意思比对问题本身想得更多。
你要永远记住,对于一对恩爱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
所以他们走遍半个世界,却不了解自己的国家。(我们花费太多时间了解别人,却从未拿出一小时来了解自己)
并不像他坚持相信的那样,回忆并不能拯救未来。恰恰相反,对过去的回忆更加坚定了费尔明娜.达萨的信念,那就是二十岁时的火热躁动是某种好贵而美丽的东西,但绝不是爱情。
人类,就如同远征的军队一样,是以队伍中步伐最慢者的速度前进的
一个世纪前,人们毁掉了我和这个可怜男人的生活,因为我们太年轻;现在,他们又想在我们身上故技重施,因为我们太老了。
“我们男人都是偏见的可怜奴隶?”有一次他对她说,“相反,当一个女人决定和一个男人睡觉时,就没有她跃不过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道德顾虑,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能管的住她的上帝。”
因为他们已在一起生活了足够长时间,足以发现无论何时何地,爱情始终都是爱情,只不过距离死亡越近,爱就越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