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一个冬天特别冷,家里下很大很大的雪,一大早妈妈就穿着套鞋去收账,收账的地方是十几里的堰上(地名),留下我和弟弟在家。
妈妈临走时给了我一个小小的蛋,交代了这就是午餐。还交代了碳火,然后就匆匆出门了。
一个上午,时间过得特别慢,阴冷的天气让人看不到希望,家里的火烤了一会儿就熄灭了,我找来了碳,对着那唯一的火星儿吹,慢慢的碳火再次旺起来,想着妈妈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有温暖的碳火。
时间被无休止地拉长,迷迷糊糊感觉快到下午了。我在门前一遍一遍看远处有没有妈妈的身影,好希望她快点回到家里,外面那么冷。
时间不早了,我有点担心妈妈,于是裹好高高的套鞋,准备走到前面的路口去看。当脚一碰到套鞋里,又硬又冷,是刺骨的寒,我不由得心一紧,想到妈妈从早上出去到下午一直穿着这个鞋,心里一阵难过。
弟弟开始说饿了,我拿出妈妈早上出门的时候给了我的鸡蛋,鸡蛋上还有血丝,妈妈说这是家里的母鸡生的第一个蛋,吃得最有营养。我手里紧紧地拽着这颗小小的蛋,握在小小的拳头里,准备生火做饭。
天气潮冷,劈好的柴木又湿又重,我挑了几块干点的木头,把它们劈成一小块一小块,架好,放在炉子里,找了家里不用的碎塑料屑点燃了那些小木块,火候终于稳定了。
于是把铁锅往上一放,学着大人的模样开始炒蛋,看到锅底泛红,我赶紧把打好的蛋迅速往锅里倒,蛋并没有像我想象的膨胀起来,而是沾着锅,而且有变黑的趋势。我手忙脚乱的撒了一把盐,然后开始胡乱加水,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我吓的连忙躲开。看到水冒着巨大的圆乎乎的泡泡,我放了一点味精。
然后学着爸爸平常试盐的方法,把锅铲递到嘴边,这一试把我的小嘴皮给烫的,直接把汤吐到地上,才发现小孩子比大人怕烫。
后来还是乖乖的把汤倒到碗里试,再试的时候发现无比的咸,我又舀了一瓢水倒进去,直到看到水再次沸腾起来又冒着比以前更大的圆乎乎的泡泡,才把它盛到碗里。端到桌子上,告诉弟弟,这是我们的午餐。
弟弟瞥了我一眼有点不敢相信,凑到桌子上,拿起调羹舀了一口,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姐,好咸,真难吃”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了放油。
于是我又回到小炉边加了两块木柴,把锅再次烧红,这次我显然更有经验了,我用锅铲舀了一小块白色的化油,看到化油在锅里慢慢熔化,我才把刚才的蛋和汤一起倒下去,又多加了一点水。水第三次沸腾起来,我让弟弟到炉边试了试,觉得不咸了才铲起来。
那是我印象中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做饭。
饿了的弟弟把饭和蛋勉强吃完了,我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哪怕我自己只吃上一小口。
快到傍晚,妈妈终于回来了,看到她一脸的疲惫,又心疼又心累。我给她端了一碗热水,我看到她乌黑的头发上还飘着几朵雪花❄,那么美。
梦里时常下起那场大雪,可如今,离家多年,老家也很多年没有过那么大的雪。
可那场雪,在我心里足足下了二十年。
我的母亲又怎会预料到,若干年后,她的女儿在一个深夜,回忆起这一切,如此久违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