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又至年关,又是母亲忙碌时节。
每年腊月28日,母亲要给我们熬红薯糖。黏黏的甜甜的糖,特像母亲的爱恋。
母亲提前几天就选择新鲜、无霉烂、无病虫害的红薯为原料。清洗干净,先剁碎,再放于石磨上,加适量水碾磨,制作淀粉。我总有问不完的话题,母亲告诉我,把红薯碾磨成浆状,愈细愈好,如碾磨不细,将有一部分淀粉损失。红薯磨碎之后,开始过滤。母亲取来像个十字架的摇架,将一米见方的粗白布拴于十字架四角上,形成一个很大的网兜,下面放一个盛水桶。将红薯浆用水瓢移入网兜中,摇动摇架,淀粉即随水穿过布面流入桶中,直至摇干。把浆全部摇完,取出残渣,加水再碾磨几次,直到淀粉完全提出。将滤出的薯浆静置1小时左右,澄清,倾出上面清液,沉在桶底的白色浆,用布袋滤干水分,即是淀粉了。每次做淀粉,母亲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娴熟的动作,忙碌的背影,总让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能干的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淀粉工序完成后,母亲把滤干的红薯淀粉放入夹层锅中,加入清水配成淀粉浆液。边煮边不断搅拌,直至煮熟,糊化。待糊化的淀粉冷却至60摄氏度左右,再加入麦芽汁,进行糖化,糖化时间一般需要上十小时。母亲默不作声,耐心有加,等糖化达终点后,升温煮沸糖化液,去除糖化酶制剂,黏黏如爱的红薯糖就制成了。我们姊妹几个欢呼雀跃,在灶台前转悠,用筷子、勺子,甚至用小手指直接去蘸糖吃。母亲总是一脸慈祥,看着我们在甜蜜中沉溺。她不太爱说话,也从不发脾气,我们偷偷打量,能时不时看见她嘴角掠出的笑意。“年关,是这个模样,你们都回来了,我忙一点累一点也是应该的。”我给母亲捶着背,慨叹并夸奖母亲的巧手与辛劳时,母亲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只要你们高兴,感觉到了香甜,我就算没有白忙。”
红薯糖熬成,我们要和母亲一起炒玉米爆花了。
我们姊妹几个比赛去捡柴,母亲说,晚上炒米花需要很多柴禾,弄得越多,爆米花就炒得越多。母亲早已准备好专门炒爆米花的玉米,挑选籽粒饱满的玉米,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再晾干。
炒爆米花也是个技术活儿。在炒锅加入适量的食用油,烧至八成热后,倒进玉米粒,转小火,不停翻炒,让玉米粒均匀地粘上油,均匀受热。当有玉米粒快爆成花时就要盖上锅盖,防止它往外蹦,发生烫伤。母亲给我们打样,不停地颠动炒锅,使玉米粒均匀爆成一朵朵小花。我们学着母亲的样子,但是无论怎么做,都不及母亲做得香脆。
母亲说,又香又甜才是年的味道,红薯糖和爆米花放一起才是美味。母亲把熬好的红薯糖放进锅中,加热成糊状,再放上玉米爆花,利用锅的余热将红薯糖和爆米花融成一体,冷却至温热,再用手把糖和爆米花捏成团状,放在篮子里。等团状的红薯糖爆米花完全冷却了,母亲会给我们姊妹一人发一个做奖赏。我们吃着,笑着,夸奖着,看着母亲把余下的糖米花放进干净的食品袋里,密封,留存给新年来的客人。
母亲就是这样,总是安静地做事,把每一个年都准备得丰盈得体。多少年来,我们都在母亲香香甜甜的爱中长大。如今,母亲已经离开我们20个春秋,满满的回忆,如红薯糖爆米花的饴甜,伴我走过岁月的风雨与坦途。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