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天亮了。家木翻了个身，伸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夜里醒醒睡睡的，但现在精神还是不错。家木捯饬一番，又换上工作服，开门出来，正看见隔壁房间老夫妇的女主人站在楼梯过道上。

“李婶，早上好。”家木打招呼道

“早啊，要上班去了？”李婶笑道。

“是啊。李老还在睡吗？”

“哪儿呀。这老头子，昨儿三更半夜，不知道几点才回来，我都睡下了，今儿一早凌晨，就起来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我夜里听到过道有声音，估计是他回来了吧。”

“对了，家木，有一个小忙，还要麻烦你帮一下。”

“什么事儿？你说吧。”

“也不是什么急事儿，你要上班，就先去吧，回来再说也可以。”

“好，李婶，我先走了。”

家木回到茶楼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张天宝，同行的王冼凑过来对他说：“家木，你知道吗？今天上午张天宝向主管提出辞职了？”

“辞职？为什么?现在人呢？”

“正在主管办公室说话。”

“昨天还好好的，没说什么，怎么一早上过来就要辞职了？”

“今儿早上我刚看到他，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出啥事儿了。”

两人正说着话，张天宝出来了。家木一看他，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平时一贯很嘻嘻哈哈的人，今天看上去满面愁容。家木忙上去问：“小张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没事，没事。”张天宝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听说你要辞职，怎么回事啊？”

“噢噢，是这样，昨天接到家里的电话，出了些事儿，我得尽快要回去了。”

“得是什么重大的事儿吧？”王冼也在一旁问道。

“是......是。”

“那你什么时候走？”

“主管说，跟老板商量一下，今天应该就可以走吧！”

“张天宝。”三人闻声看去，原来是主管过来了。

“张天宝，老板批准你辞职了，不过，你得交还工作牌，再干一天，工资算到你今天为止，明天清算完，你就可以走了。”主管要走开，又看了一眼张天宝：“今天，你怎么没穿工作服？”

“工作服......昨天洗了还没干，我想今天就走。”

“那得把牌子还给我们。你怎么也没带牌子？”

“牌子......落在出租房了，我等会儿去取。主管你看，能不能先把工钱算一下？”

“那可不行，万一......”主管还没说完，茶楼里顿时嚷嚷起来了，有人叫着：“出事了，出事了。”还有人叫着：“出大事了，刚刚有人在公园湖边遛弯，看到湖里有一具尸体。”

此言一出，茶楼顿时炸开了锅，所有服务员连带少许客人，全部一窝蜂冲出茶楼去，伞盖公园湖的岸边，早已围满了人群，大伙都看着湖中心的位置，议论纷纷。家木在人群中间，看着湖面，果然漂浮着一具尸体，身上还有尚未融化的雪覆盖着，大致上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人群拥挤得越来越多，很快，警察接到报警很快就赶过来了，从警车上下来的，为首的正是W市最具名气的卢警官，长腿高个，大络腮胡，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扯开了高嗓门：“让开让开。”几位警察赶到岸边，卢警一瞅那尸体，对身边的警员说道：“去，马上把公园负责人找过来。”完了，一转身，对身后的警员嚷道：“封锁现场。”霎时间，湖边的气氛又达到了一个高潮，不明真相的群众马上被警戒线拦到湖边五米开外。接着，公园的负责人，一个略带驼背的中年男子跑过来了。

卢警见来人了，问他道：“你是伞盖公园的负责人？”

“是是是，警官，我正是负责人。”

“好好，来，配合我们工作，打捞尸体。”

“好好好，一定配合。”

不消十分钟的时间，尸体被打捞上来了，离岸边近的人，都看得清楚了，也是一个中年男子，秃头，脸庞消瘦，脖子上还缠着一只黑色围巾，上身黑色大棉袄，下身黑色裤子，还有一只黑色长筒靴套在脚上。卢警看了，又转过身叫着：“能看到的人，有谁认识这个人的没有？”那人群里有摇头换脑的，有议论纷纷的，也不知是哪位在人群里喊了一句“这人昨儿在茶楼喝过茶”，这话恰好被卢警听进去了。卢警吩咐人赶到茶楼去，问道：“茶楼的负责人哪位？”主管赶忙迎上去答话：“这儿这儿，我就是这儿的主管。”

警员把他带到尸体旁，卢警指着尸体问他：“有人说这人昨天在茶楼喝茶，你可见过？”

“我实在不知道，警官，我去问问我的员工。”

一帮茶楼的服务员被叫到岸边认尸，家木和张天宝一看尸体这一身装束，心里就都有七八分数了，只是都还不敢开口。主管问：“这个人昨天在我们这儿喝过茶，你们谁见到过？谁负责接待的？”经主管这一问，家木斗胆先站出来了。

“主管，这个人，好像是我接待的。”

“你确定是这个人？”卢警冷不防在一旁高声问道。

家木吓了一哆嗦：“我......不确定，昨天他穿得严严实实的，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就是这衣服、裤子和靴子，还有这围巾，我看着有点像。”

“那你还有看到这人的什么?”

“还有这个......”

“报。”一位警员从湖边跑上来，“队长，发现一顶帽子。”

家木一见这帽子，脱口而出：“没错，警官，就是他！”

卢警拿着帽子，一脸诧异：“什么？你确定是这个人？”

“我认得这顶帽子，'NY'字母的，没错，昨天客人戴着就是这顶帽子。”家木转头又对张天宝说道：“小张哥，昨天你见过这人啊，你看，像不像，像不像？”

张天宝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慢慢地说着：“好像......是吧。”

“很好，很好，等会儿你们留下，问你们话。”卢警稍显喜悦之情，又对警员说道：“继续打捞，凡是可疑的东西统统捞上来。”

“警官，我还有话说。”家木喊道。

“还有什么情况吗？”

家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卢警。

“这手机干嘛的？”卢警问。

“这个是，这个人的手机。”

卢警一脸惊奇，一旁的张天宝也瞪大了眼睛：“家木，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昨儿他走后，我收拾桌子，在座椅下看到的，就捡起来收着了。”

“你怎么确定是他的？”

“昨儿晚上哪个位置，只有他一个人坐了，一定是他的，不会错。”

“很好，很好。”卢警露出满意的笑容，“你，还知道些什么，比较重要的？”

家木琢磨着，“对了对了，还有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没错，黑色的大箱子。”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张天宝也应声着。

“黑色大箱子？”

“是的，因为他整个晚上都把这箱子放在大腿上没拿下来，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小张哥听说，里面是好多钱。”

家木这冷不防一句，张天宝猝不及防，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卢警看了张天宝一眼：“你知道些什么？”

“哦……不，不，额……对对，是的，我是在他打手机的时候，从他身边路过，听到他说箱子里是有钱的，我……我不确定。”

卢警对警员说道：“告诉打捞人员，重点找一只黑色箱子。还有，张贴告示，知情人认领尸体，查明死者身份、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是，队长。”

“茶楼里的人，昨天见过这个人的，都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其他的人，都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