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组扇子的图片:折扇,团扇,绢扇,山水扇,字画扇,人物扇……精美绝伦,令我大饱眼福。其实我就非常喜欢各类小扇子,更喜欢中国的扇文化以及扇子里蕴含的脉脉温情。
中国的扇文化渊源流长。晋人崔豹在《古今注.與服》里记载“五明扇,舜所作也。既受尧禅,开视听,求人自辅,故作五明扇。秦汉公卿士大夫,皆得用之,魏晋非與(皇帝)不得用。”由此可见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尧舜时期就出现了扇子。那时直至唐以前的扇子多是羽扇,比如三国时期的武侯诸葛亮手里持的扇子就是羽扇。羽扇出风缓软,不入腠理,对身体有益。绢扇是较为贵重的扇子,多在宫中使用,所以又被称作“宫扇”。宫扇为圆形短柄的扇子,又称合欢扇。汉成帝妃班婕妤写过一首《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表达了被抛弃的不甘与怨怼。因了这首赋团扇又成了弃妇的代名词。
在扇子上挥毫泼墨最早始于南北朝时期,盛行于明清时期。其画有山水,人物,鸟兽,虫草,其字有名联佳句诗词赋等。南梁画家萧在扇子上作的山水画,世人对其画给了很高的评价:“咫尺之间,便觉万里之遥。”明代四大画家中唐伯虎,沈周,文征明也擅长作扇画。
画可入扇,扇也可入画。在古代名流雅士,贵府千金把玩扇子就如现代人养宠物一样,是他们身份与品味的象征。如果你多注意一下古装画就会发现画里的人物大多以扇子作为装饰。尤其是古装画里的美女们更是与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几乎是清一色的俏肩细腰,衣带飘飘,罥烟细眉,粉面含笑。或手执纨扇半遮羞面;或低垂折扇,扇坠璀璨。即使她们不执扇也往往在画的某一位置出现扇子的影子。这扇与美女是饰物,与画是物饰。
在文学作品里也有扇子的一席之地。比如文中前面提到的武侯诸葛亮,其手执鹅毛扇,坐阵八卦中的形象就永远定格在一代代读者心中。我们都特别欣赏他那份“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潇洒劲。读了杜牧的《秋》,更让我们为那些宫中的弃妇们掬一把同情的泪。“银烛秋光冷滑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古人说萤虫多生于草冢之间,在皇家的高墙深宫中竟然有萤虫在活动,宫女的生活环境之凄凉可见一斑,然而更凄凉的是她们的心境。百无聊赖只有挥着轻罗小扇扑流萤来聊以自慰。或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牛郎织女星,想象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她们的青春就在寂寞和遥想中一去不复返。这也是“团扇”是弃妇的代名词的一个例证吧。清初剧作家孔尚任的《桃花扇》中主人翁李香君不甘屈辱,血溅诗扇,杨龙友用她的鲜血画出一幅鲜艳夺目也动人心魄的桃花扇画。读之让我们为李香君这位烈性女子扼腕叹息。在红楼梦里也有几个章回与扇子有关: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宝钗借扇机语带双关等等曹雪芹都写的非常精彩。不仅如此,扇子还是戏曲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道具,和手帕并称道具二绝。更甚者,扇子还是旅游景点热门商品。很多游客会买几把精致的小扇子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
而我对扇子的喜爱不仅是基于以上原因,更主要是一把小小的扇子有几多温情和亲情在里面。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总爱在夏日的夜晚摇一把破蒲扇为我驱赶蚊虫,哄我入睡。我也往往很快在微微凉风中进入梦乡。劳累了一天的父亲也爱坐个小马扎或躺在那架吱嘎作响的躺椅上和几个要好的街坊邻居在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下摇着蒲扇唠唠生活的辛酸与不易。岁月在蒲扇的摇动下悄无声息的溜走,父母也一年年老去,不老的是父母在夏夜摇扇纳凉的习惯。他们拒绝电扇空调,沉醉在蒲扇柔风的抚摸中。依然是坐着个小马扎或躺在躺椅上,说着老掉牙的话题。慢慢地父亲扯起了呼噜,母亲像给我驱赶蚊虫一样摇着蒲扇为父亲驱蚊送凉。我想这是无论技巧多么高超的大画家也难以描绘的亲情扇画!
这就是扇子。扇子虽小,学问却大。它是那么普通却有许许多多值得抒写回味的地方。我爱它,绝不是像名流雅士,贵符千金一样附庸风雅,而是爱它的古色古香的中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