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又回到了这里。同家医院,同一间抢救室。前事还在萦牵,难道又替新愁?
早上接到弟的信息,赶来医院。妈的匆匆离世后,心里都会把这种告急当成莫大的事件,唯恐迟迟!
大厅依旧熙攘之,抢救室依旧是进出出。这进出,常人看是来往,我心里却能感觉到进多出少对生死的无助。遇到了以前的护工大姐,却无心点头招呼,也许,看多了生死病痛的她们,早已对这来去和无感无触,
目光投去,又想起了鲁老师夫妇。七十来岁的夫妻俩相依为命,每日健硕的小老太忙前忙后,以终日忙碌和偶尔祥林嫂似的唠聊掩饰内心的惶惶;而只剩了两叶肺的鲁老师只能用淡淡的目光跟随做伴,神情平静却眼露心伤。他是个语文教师,一个乐观生活的老头,肺病十多年,入院前刚开车远游回来。两老口都是伊斯兰,对生死似乎有一种超脱的接纳。老师很健谈,闲下来偶尔会跟他聊聊,或古或今也文也诗,生死不避,甚欢。算是短暂的往年交吧,却有种奇怪的隔世对话的感觉。老师体虚,有时实在不便多聊,可看着他眼里伴随话语迸发出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又不忍打断。病情恶化得很快,咳血,不久后就时而要靠呼吸机才能维系,而且一日不如一日。老太太闲下来也偶尔寒暄,特别是在开水房碰到,都会“欣然地”告诉鲁老师的治疗进展,我能看出,强装乐观后隐隐渗出的那一份孤独和惶惶然。妈出院前一两日,院方下了两次病危通知,才知道原来他们有个当教练的儿子。那模样,不是啃老族,也至少是个没心没肺的溺子。我想,鲁老师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应该是该托付老伴还是该托付儿子。
妈再次入院时,其实只在家呆了三个晚上,回来却已是人去床空。有幸没齐目睹他最后的情形,没有看到这位豁达老人最后的挣扎;有幸没后看到小老太目送亲人的无助,没个看到坚强内心最后的崩塌。不知妈去的路上,有没有再遇见他。
看着爸又躺在了病床上,伤感现实的残酷。虽是死后同穴是夫妻的最终归宿,但看这生时在同处挣扎却突感命运荒唐的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