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22日,袁隆平和吴孟超相继去世,举国上下悲痛欲绝。
斯蒂芬·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中写:“在一个民族内部,总是需要有千百万人,才能产生一个天才,同样,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才能等到一个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一个人类群星闪耀的时刻出现。”
网友谷鸟衔枝来说:“那些与我们同时代的光芒熠熠的人物,其实和伴随我们的日月星辰没什么区别,平时你总不大会时常想起他们,你总觉得他们永远会在。然而他们却又和日月星辰不同,是西沉了就不再升起,划过天幕就不再回来。他的光芒照耀到的地方越多,你越会感到随着他们的离去,时代的一部分也随之定稿,后人翻阅时代的书页时,会清晰地看到这个天体陨落的注脚。”
这不只是看着两个长者离开,而是见证了两颗星辰的陨落。
那是一种不真实的失重感,一种抽离感,一种巨大的尘埃感。
心里空落落的,难过都没有着力点。
我们没有办法成为袁隆平和吴孟超这样的人,只有铭记他们熠熠闪耀的时刻。
01.
1922年,吴孟超出生在福建省闽清县。
他的父亲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妈妈是童养媳,不识字。
因为家贫,父亲背井离乡去了南洋打工。
因为营养不良,吴孟超3岁才学会走路,个子也没有长起来。
5岁时,他随母亲去了马来西亚投奔父亲。
一家人团聚了,但日子更加清贫。
吴孟超只能读半天书,另外半天舂米做米粉、喂猪,编篮子,跟着爸爸去橡胶园给人割橡胶来赚钱补贴家用。
几年下来,他的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割橡胶是很讲技巧的,要把树皮割开,里面的胶才能流出来。但树干本身有个水线,是供应营养的,割的时候不能割破这层水线,否则这块伤口上就长出一个疙瘩,下次就不能从这里下刀了。有的人不管这个,但我就特别注意。这个跟做手术差不多,好的医生开刀,要准,还要稳,切口尽可能地小,我现在拿手术钳就是这样,非常精细。”
1940年,吴孟超回到国内,在昆明同济大学附中就读。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从杭州来,跟他同龄,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秀气,性格活泼,还乐于帮助同学。
那时,昆明刚有电灯,电灯泡极为紧缺,经常被偷。
吴孟超每天都会把灯泡拧下来带走,第二天再拧上。
那位女同学特别用功,经常自习到很晚,吴孟超从不催她,总是默默地陪伴她,等到她离开再拧下灯泡。
女同学感激他的陪伴,见他冬天的衣服穿得少,就织了一件毛衣给他。他非常感动。
后来,两人开始交谈。
刚开始谈的是学习,继而谈到了战争,社会,理想,两人发现对方的看法与自己惊人地一致,越谈越投缘。
高中毕业后,吴孟超想读工科,女同学却劝他学医。
她说工程建设是对国家有贡献,念医对人类更有贡献。
不久,他们双双考入了同济大学医学院。
这位女同学就是吴孟超的妻子——吴佩煜。
02.
钱钟书说:“同行最不宜结婚,因为彼此是行家,谁也哄不倒谁,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太太也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
吴孟超和吴佩煜是个例外。
他们从1951年走入婚姻,到2011年吴佩煜病逝,相守60余年,一直恩爱甜蜜。
吴佩煜是著名的妇产科专家,技术精湛,颇有造诣,曾参与编撰过多部妇产科教材。
她事业做得好,也把吴孟超和3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对此,吴孟超感怀于心:“现在回想起来,我对她还是有点内疚的,我没关照好她,没照顾好她。她也是做医生的,很努力,也有工作任务,也有晋升的要求。但我家里的事从来不管的,她必须把很多精力放在家和孩子上面。她有时候也会说我把家当成旅馆了,但每当我有新的任务,她都会告诉我:你放心去做吧,家里你就别管了,我来管。”
生活中,吴佩煜总是以吴孟超为主,他喜欢的就买,不喜欢的就不买。
吴孟超喜欢看新闻,战争片,她喜欢看越剧,每次她都会迁就吴孟超,陪他看喜欢的节目。
她说:“他一天到晚就这么一会儿能看看电视,而且看一会儿就又去书房忙他的事了,所以他想看什么我就陪着他就看什么,陪着他看节目比看自己喜欢的节目还开心!”
吴孟超很忙,晚上在家也要处理工作和学术上的事情,为了不影响吴佩煜休息,两人分别睡到两间屋子里。
但每夜吴佩煜都会守护着丈夫到梦乡:“只要他的台灯不熄灭,我就睡不着觉。有时候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只手里拿着书,一只手里拿着放大镜,像个孩子一样。这时我就轻轻地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书和放大镜一样一样轻轻地拿下来,然后给他放平枕头,盖好被子。”
吴孟超经常出差,到了当地第一件事就是给吴佩煜打电话报平安,他知道妻子会一直守着等着。
生活中,吴佩煜性格开朗,天大的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吴孟超修养极好,从不把烦心事和坏情绪带回家。
两人相伴多年从不吵架:“我和吴孟超从来没有吵过架。年轻时两人的工作都很忙,更多是在医院工作,难得有时间在一起,所以不会吵架。年纪大了以后都知道体谅和理解对方,更不会吵架。”
吴孟超少小离家,尝尽了人间苦难,是吴佩煜给了他一个安定、温暖的大后方。
他说:“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们俩之间太了解了,很多时候不说话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对我非常支持,如果没有她支持,我也很难干好工作,从心里感谢她。”
03.
1964年,袁隆平33岁,因为扑在学术研究上,成了大龄单身青年。
同事为他介绍了一个姑娘,见后才发现,她是他以前的学生邓哲。
邓哲比他小8岁,活泼大方,能歌善舞,篮球打得非常好,两人恋爱一个月后便走入了婚姻。
他们的婚礼很寒酸,没有彩礼,没有婚纱照,没有结婚物品,只有五块钱的喜糖。宿舍只够容纳一张书桌,新娘穿的还是比赛时的球衣。
然而,两个闪婚+裸婚的人却很少吵架。
邓哲说:“我基本上都听袁先生的,想吵架都没有机会。”
其实,他们的婚姻遇到的考验,一点都不比普通人少。
袁隆平忙于事业,常常数月都回不了家,逢年过节都在外地,无暇照顾父母和家庭。
邓哲要照顾年迈的公婆,又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还要兼顾工作,个中艰辛,可想而知。
然而,她却从未抱怨过。
她懂袁隆平,知道他梦想的伟大,支持他的希望和抱负。
就像婚姻教皇约翰·戈特曼在《幸福的婚姻》里说的那样:“在最牢固的婚姻中,丈夫与妻子有着很强的共识,他们不仅相处融洽,而且还相互支持对方的希望和抱负,并将这作为他们共同生活的一个目标。这实际上就是相互尊重和以对方为荣的真正含义。”
邓哲用理解和尊重为袁隆平铺平了事业的阶梯。
所以,袁隆平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在别人都不肯嫁给我的时候,邓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求婚。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她始终和我在一起。”
04.
“爱是一份长久的承诺。爱,渗透在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中,哪怕是一个会心的微笑,擦一擦汗,洗一次碗,陪爱人逛一次街,都是幸福的,值得回味的。”
袁隆平对邓哲同样爱得深沉。
即使分隔两地,他也牵挂妻子,惦记着她的喜好。
每次出差、每个纪念日都会给妻子买项链、戒指之类的小礼物。
生日的第一口蛋糕永远都是给妻子尝的。
去香港也惦记着给妻子买表。
自己穿着农贸市场的35元格子衬衫,48元的T恤,给妻子买衣服却直接买两件,写信说“哪条合适穿哪条”。
邓哲过生日,他再忙都会偷跑出去带她买礼物。
年轻时,他没给妻子一个像样的婚礼,到了银婚纪念日,特意带着妻子补拍婚纱照,并给她买了一条3000多元的项链。
科研再忙碌,也从不忘记对妻子表达爱意。
有空就带着妻子去沅江边的沙滩玩,两人一个拉小提琴,一个唱歌,琴瑟和鸣。
担心妻子洗澡时煤气中毒,隔两分钟就会喊一下她,听到回应才放心。
出国时尽可能带着妻子,怕她走丢,还细心做了英文求助牌。
1982年除夕,邓哲突发急性病毒性脑炎,陷入深度昏迷。
恰好此时,袁隆平的母亲和岳母也相继病倒了,于是,他白天照顾两位老人,晚上陪护妻子。
他帮邓哲擦身子、换衣服、翻身,伏在她耳畔一遍遍讲着他们的往事,轻轻唱她最爱的歌。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召唤,邓哲在一个月后奇迹般地康复了。
相守57年,他们熬过了常年分居,生活的琐碎,甚至生离死别。把婚姻酿成了一坛好酒,历久弥香,愈久渐浓。
05.
亦舒说:“男人真正值钱的,是风度与学问。”
从吴孟超和袁隆平身上可以看出:
真正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宠妻狂魔。
伟大的丈夫会令幸福和美满遍布人生的各个角落。
真正优秀的男人,在婚姻中,都有感恩、专一、浪漫这三种特质。
从吴佩煜和邓哲身上可以看出:
婚姻里,真正的爱结合了理性、意志和能力。它要求包容、妥协、让步。
伟大的妻子会成为伴侣背后的支撑,令其获得更大的成就。
尊重配偶的梦想非常重要。
就像约翰·戈特曼在《幸福的婚姻》里说的那样:“尊重配偶的梦想有三个不同的层次,每个层面上的尊重都能给婚姻带来好处。第一个层次是你能向配偶表示你理解他的这个梦想,即使你不赞同它,你也能对它感兴趣,想知道更多东西。第二个层次是为她的梦想提供财力支持,第三个层次是成为这个梦想的一部分。”
通过这些故事碎片了解袁隆平和吴孟超先生,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走近了日月星辰。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星辰虽陨落,但光芒仍在我们心头。
我想,铭记也算是一种延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