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观义206:昭公二十五年·预言家之死

《春秋》观义206:昭公二十五年·预言家之死

“子不语怪、力、乱、神”,整部《论语》,涉及“预言”的篇章寥寥无几。

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张问老师——三百年之后的事儿能够推知吗?

孔子直接拿文明传承之事来搪塞他。老先生讲:“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大夏文明发展到殷商,殷商文明再发展到周人,其间的批判与继承是有据可查的。其后沿着周人文明继续发展下去,不要说三百年了,就是三千年之后的事儿也是可以推知个大概的。

大概没有比孔子这段话更宏大、可靠的预言了。

昭公二十五年,曾经留下人生“三不朽”的那位历史名人叔孙豹的儿子——鲁国大夫叔孙婼,走完了他伟大政治家的一生。叔孙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预言家,他的预言远离“怪、力、乱、神”,同孔子的预言走的是同一路线——基于对人情、天理的合乎礼的洞察。

鲁昭公二十五年春,叔孙婼前往宋国,行聘问之礼。负责接待的宋国官员桐门右师,一直在他耳边抱怨宋国大夫的不是。事后,叔孙婼对自己的随从讲:“君子贵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礼。今夫子卑其大夫而贱其宗,是贱其身也,能有礼乎?无礼必亡。”——这位向他国大夫乱讲本国大夫糗事的家伙,最终一定会被迫流亡。没过多久,叔孙诺的这一“预言”便应验了。

同年秋,趁着叔孙婼到阚地出差,公果联合同鲁国执政大夫季平子有过节的势力,准备攻打季氏。这群“乌合之众”拉上鲁昭公做垫背。不久,季氏占了上风,鲁昭公不得已逃亡齐国。

叔孙婼回到鲁国后,马上面见季平子,坦言:“人谁不死?子以逐君成名,子孙不忘,不亦伤乎!”——人都有死的那一天,落下驱逐国君的名号,子子孙孙生生世世都要背负这个骂名,您准备好了吗?

季平子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叔孙婼的“预言”不虚,赶紧请求叔孙婼游说鲁昭公,尽快促成昭公回国。

遗憾的是造化弄人,叔孙婼跑到齐国成功游说鲁昭公后,再回到鲁国,季平子已经改了主意。眼见昭公归国之事成为梦幻泡影,叔孙婼在正寝中斋戒,让祝宗为他求死。七天后,这位伟大的预言家离开了人世。《春秋》记作:“冬,十月戊辰,叔孙婼卒”。

(一)原文

二十又五年春,叔孙婼如宋。夏,叔诣会晋赵鞅、宋乐大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有鸜鹆来巢。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九月己亥,公逊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冬,十月戊辰,叔孙婼卒。十又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十又二月,齐侯取郓。

(二)白话试译

昭公二十五年春,鲁大夫叔孙婼前往宋国。当年夏,鲁大夫叔诣同晋国大夫赵鞅、宋国大夫乐大心、卫国大夫北宫喜、郑国大夫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在黄父之地会面。有鸜鹆在鲁国醒目位置筑巢。这一年秋,七月的上辛日,鲁国举行了大型祈雨祭祀活动。季辛日,再次举行祈雨祭祀。九月的己亥日,鲁昭公不得已逃亡到齐国,住在阳州。齐景公在野井之地慰问了鲁昭公。这一年冬,十月的戊辰日,鲁大夫叔孙婼去世。十一月的己亥日,宋元公佐在曲棘之地离开人世。十二月,齐景公夺取郓城。

(三)观义

昭公二十五年春,鲁大夫叔孙婼前往宋国。叔孙婼因为宋国大夫桐门右师的无礼,预言了他终将流亡的人生终局。

昭公二十五年夏,鲁大夫叔诣同晋国大夫赵鞅、宋国大夫乐大心、卫国大夫北宫喜、郑国大夫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在黄父之地会面。诸侯国大夫的这次会面,主要商讨救援周天子之事。大家一致决定输送粮食给周敬王,力争次年帮助周天子重返王城。

有鸜鹆在鲁国醒目位置筑巢。鲁国乐师吟诵了文王时代的一则童谣,影射了此后发生的鲁昭公流亡受辱之事。

昭公二十五年秋,七月的上辛日,鲁国举行了大型祈雨祭祀活动。季辛日,再次举行祈雨祭祀,频繁的祈雨祭祀表明鲁国当年遭遇了严重的旱灾。

九月的己亥日,鲁昭公不得已逃亡到齐国,住在阳州。齐景公在野井之地慰问了鲁昭公。寄人篱下的鲁昭公显得极为谦恭有礼,齐景公为他画了个大大的“大饼”——表示愿意送给鲁昭公一个两万五千户人家的大城暂居。

昭公二十五年冬,十月的戊辰日,鲁大夫叔孙婼去世。一位伟大的预言家,眼见帮助鲁昭公回国无望,郁郁离开了人世。

十一月的己亥日,宋元公佐在曲棘之地离开人世。宋元公佐也在努力为鲁昭公归国奔波,他想亲自前往晋国寻求帮助,结果死在了曲棘之地。

十二月,为鲁昭公画完大饼的齐景公,带领军队夺取了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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