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婴儿这回事，婴儿的背后总是站着母亲（注：可理解为广义）。

——温尼科特

生活中，人与人的关系是这么复杂，每个人都按自己的习惯行事，把自己的习惯当成法律。

——高尔基《忏悔》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尼采《善恶的彼岸》

“我心情不好，电梯里掐了一个女孩的脖子。”

九鸦

我有阵子爱上画画，买画笔买颜料找组织，还上手了一块数位板，绝对是志向远大的样子。

但很快就发现时间不够用，精力不允许，懒病不好治了。

我那时记录创意上百条，这其中包括很多现代人的心理行为状态，都打算在不久的将来，一一表现。就比如这条：今天心情不好，只想通通放枪，打着谁都不管，反正兜里没钱。

老子那时脑子里全是画面，净是快感，结果最后却只能眼高手低，做个孙子，实在惭愧。没办法，现在只好不做画家，还是胡乱写文，反正这世界从不缺少话题，缺少注解。

今天早上，我打开微博，恰好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视频中，某电梯里，一男孩掐了一女孩脖子，警方通报说：

那是济南一个14岁的少年杨某，因7月31日心情不好，就想出去打人发泄。

他路上遇到一个13岁的少女沈某，于是就跟了过去，一直跟进电梯。等到电梯里无人，他上去就掐人脖子，直掐了22秒。

为什么是22秒呢？因为那女孩挣扎，喊妈妈，他手松了一下，女孩趁机挣脱，跑了出去。

杨某现在当然是逮到了，但因为杨某未成年，沈某无明显外伤，只是受了点“意外惊吓”，所以也只能给一个批评教育，行政处罚。求阴影面积这事，咱们一般是不管的。

这样的处罚，网友们当然很不满意，于是就一如既往地，吵翻了天。

有人问为什么不回家掐自己脖子，有人则回答他可能没有脖子。

有人说这样的处罚，还不如自罚三杯，有人则回答三杯硫酸还是可以的……

还有人说千万别让他长大。

玩笑之下，大家其实是满满的焦虑感、恐惧感、愤怒感——我心情不好，就可以出去掐人脖子，这特么叫什么事啊！我14岁，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就跟刺任达华的刺客一样，我是神经病，你得原谅我，这又叫什么事？

可是你又能怎么办呢？你总不能让法律一刀切，以预想的后果去处罚人，再不要治病救人。

说起来，这个时代诸如此类的事件真正不少，比这更甚的也有很多，我们有焦虑，有恐惧，要问一下为什么、怎么了，怎么办，这是必然。那么这真正的问题，肯定是在如何杜绝，如何避免，让大家可以大胆地挺着脖子上街了。

也就是，我们（你们）到底该如何治病救人，是否能够治病救人。

我们现在每遇到此类问题，一般都会找教育，这好像很对，但就连那些高喊暴揍、打残，浑身戾气的，也自以为身在五行之外，只有别人缺土，这就透着奇怪。

我们以前的教育，有相当的规范性，是预防为先，是教人如何做人，而现在的教育，则倾向自我，只教人如何做事，如何成学霸、成大业、成大款、成大爷，如何满足。

我们以前的孩子，老师敢严格要求，而现在的孩子，老师则碰触不得，甚至连家长都碰触不得。

我们以前的人，讲义务讲责任，活得认真负责，而现在的人，则讲名利讲地位，活得只有自己、厚黑学。

我们以前的人，教育为主，涉及多面，道德气味浓厚，而现在的人，则惩戒为主，后发制人，“一切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差不多就是一个“人性恶”。

我们以前的世界，是一个熟人的世界，大家做事都是要考虑相见的，而现在的世界，是一个陌生人的世界，大家都把别人当娱乐、利益对象，几乎个个闲游、旅游的状态。

……

——你看，这还真是教育的事，但又真不只是教育的事。

这样的一个大环境，谁能说得清一切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做？有多少人会真正去考虑这些，舍弃一些，改变一些？

道德不是喊出来的，不良情绪不是一巴掌可以打掉的，配套没有，什么都改变不了，配套中有一个环节跟不上，就全部为零，这就像佛家所说：

一即是多，多即是一，天天只念十万佛号，喊破喉咙也枉然。

五月份，一个14岁的小女孩要跳江，不敢跳，去求一个路过的大哥哥，你帮帮我，大哥哥立刻说声好，“帮”她下去了。

谁能想到这个14岁的女孩，和那个19岁的小伙心里都装着些什么鬼？救而不死，判刑几年，这难道就消除了他们心中的“孽障”？事件之后，我们还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呢？

现在，这14岁少年，自己心情不好了，就得去打人，掐人脖子，谁能想到他心中装着些什么鬼？心中所欲，必定执行，大人打不过，男孩子打不过，是不敢打的，发泄只能捡软柿子捏，心中一面怯弱，一面疯狂，一面心安理得，这难道只是一种病态？

陌生人啊，打得过的弱者啊，理智不？别以为他人情一概不懂，权衡一概没有，完全不懂法律的“法”，和方法的“法”。但是懂，也还是要这么做。

脑子里老鼠乱窜，血管里怪瘤堵塞，发泄下作，导向全错，一切唯我，这才是最可怕，最可恨、最鬼祟的呢！这恐怕只有华佗那样的人物，能动大手术，会开脑去涎，才治得了吧。

怎么办呢？李碧华说：“世上可信的人并不多（如同弗洛伊德的人人都是病人）。小心、警觉、落闸、上锁，是‘自保’。这些都做足了，仍欠安全，便属不幸。”累人不？但想想杭州9岁小女孩，就不累了。

坏人不必多，碰到一个就够了，我们除了自己去做个好人，安全意识也不可缺。

文/九鸦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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