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一通老同学的紧急电话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
他声音疲惫又焦急:“兄弟,十万火急,求你帮个忙!我奶奶出事了!”
原来,他84岁的奶奶不慎摔断了腰部的关键骨头。
医生给出了明确方案:保守治疗意味着余生卧床;手术则有风险,但成功后能重新站起来,医生和家人权衡后都倾向于手术。
这本该是个充满希望的选择。
然而,挡在希望面前的,是奶奶根深蒂固的迷信。
她死死认定了那句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在她看来,八十四岁踏进手术室,无异于自投罗网,黑白无常肯定在里头等着呢!
任凭家人如何解释现代医学,如何强调成功率,老太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倔强得如同磐石,坚决不肯签字。
全家人愁云惨淡,一筹莫展。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峰回路转竟源于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设”。
奶奶不知从哪里听说,她的孙子有个“了不起”的朋友——就是我——曾经成功撮合了二十多对姻缘!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古话说,撮合三对婚姻,就是积了大德,福星高照!要是能请到这位‘福星’守在手术室门口,那些勾魂的鬼差就不敢近身!这样……我就愿意上手术台!”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封建迷信打败封建迷信?
同学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又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兄弟,你看这……老太太就认这个理儿了……我知道这很扯,但……”
“懂了。” 我没等他说完就应下了。
为了老人家能接受手术,为了那一线站起来的希望,扮演一回“门神福星”又何妨?
手术当天,我专程打“飞的”赶了过去。
手术前,我在病床前握了握奶奶干枯的手,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信任,嘴里还念叨着:“福星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心头五味杂陈,只能温言安慰。
当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红灯亮起,我才真正感到了压力。
我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生平第一次因为“封建迷信”而感到了巨大的、实实在在的恐惧。
四个小时的等待,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
我像个真正的守卫,钉在手术室门口,心里七上八下:万一……万一真有点什么意外,我这“福星”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更糟的是,这沉重的心理负担该如何承受?
中途护士出来告知需要输血几百毫升,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万幸!红灯熄灭,医生带来了好消息:手术非常成功!
那一刻,悬了四个小时的心重重落下,巨大的疲惫和释然席卷而来。
看着奶奶被平安推出来,所有的不安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欣慰。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奶奶已经91岁高龄,精神矍铄,生活还能自理。
她逢人便说是我这个“福星”救了她,叮嘱家人不能忘了我的“救命之恩”。
而我那位老同学,每次听到奶奶这么说,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怼”回去:“奶奶!您那‘救命恩人’可让我带话给您了:真正把您从手术台上平安带回来的是医生!是那些穿白大褂的!是科学!是现代的医疗技术!不是他站在门口当‘门神’!您老可别再迷信任性了,要相信科学!”
奶奶听了,往往只是眯着眼笑,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但无论如何,那个在2016年手术室门口度过的、无比煎熬又充满希望的下午,以及老人如今安康的笑脸,都成了我们之间一段独特而温暖的记忆。
它荒诞,却饱含亲情与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