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站起来,往里走了两三步,然后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喝水,吃面包,吃香蕉。或许是虚弱的原因,吃的不算快,但看得出来饿的不行,我静静的坐在旁边等她吃完手上的东西,确定她不想再要了之后,想再一次表达我做不了这个主的真实情况,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她:“真的很抱歉,实在是没有办法,朋友过几天才回杭州,我在杭州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出门的时候,身上只带了500块钱,现在只剩下这些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让我住下,我保证,等朋友一回杭州,肯定把钱交齐了。”
我:“这不是我的房子,我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啊,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她弯下了腰,把头埋在两腿中间,用双手手掌托着脸,放在了大腿上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我很纠结的看着她,心里在思索着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于是又问了一些问题:
我:“你朋友什么时候回杭州呢?”
她:“最快后天回,最晚大后天回。”
我:“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是男的,跟我是老乡”
我:“你是哪里人?”
她:“四川巴中的?”
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之前在四川的按摩店里工作,现在刚来杭州,今天是第四天,还没有找到工作。”
我:“那你为什么不等你朋友回杭州了再过来呢?”
她:“他一开始说周二回,所以我买的是周二到的火车票,后来因为有事耽搁了,周二没回来成,说下周二回,让我在杭州等他。”
我:“那你为什么不去他那边住呢?”
她:“他的房间我没有钥匙,进不去。”
我:“不可以想办法开门吗?”
她:“他说他不在,房东不同意其他人进他的房间。”
我:“那你这几天都住在哪里呢?”
她:“一开始是小旅馆,后来被老板坑了,就再也不敢住了,在火车站睡了两个晚上。”
我:“如果你现在租房子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而且你还没有找到工作,后面靠你的朋友能行吗?”
她:“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他肯定会帮我的,而且按摩店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包吃的。”
我:“按摩店里不包住吗?”
她:“有些是包住的,但是我不想住在按摩店里的宿舍。”
我:“为什么?”
她:“按摩店里的宿舍太乱了,而且环境很差,我想自己花点钱租房子住。”
我:“你今年多大了?”
她:“22岁”
我:“为什么要来杭州找你的朋友呢?”
她:“朋友说杭州这边的按摩店工资高,可以赚的更多”
我:“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她:“不是”
我:“你们很熟悉吗?怎么认识的?”
她:“在巴中认识的,他去过我之前上班的按摩店里按摩,后来一直有联系,他老家在我们隔壁县。”
我:“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长途运输,开货车”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喝了一口水,然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和她对视的那个眼神,仿佛一根同情和悲悯的针在刺痛我内心的某个区域,扎的我好痛,痛到说不出话来。
我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一张稚嫩而倔强的脸上,雪白而干净,齐平的刘海把脸部衬托成一个半椭圆的形状,眉毛浓密呈一字形,一直延伸到与眼角平齐,双眼皮,眼睛中等大小,眼角微微上敲,鼻子的宽度大约占嘴唇的五分之四,大小和鼻梁的高度跟五官都很搭,鼻尖微微上扬,显得很有灵性,嘴唇虽然很干,没有什么血色,但形状、线条却很明确而柔和,上嘴唇像两座小山峰并排对称而坐,下嘴唇像月初的小月牙,小巧而柔美,中间形成了一条起伏平缓而柔美的山脉线。心里不禁感叹,这样一张小巧又有灵性的脸蛋,长的多好看啊。紧接着又回忆起她刚刚说的话,在脑海里想象她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片刻之后,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看着她,并对她说:“我给房东再打一个电话看看,尝试着问一下,如果她实在是不同意,那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她回了一个字:“好”
我:“你如果先交一部分的话,你打算先交多少?”
她:“180”
我:“剩下的100确定大后天能交上吗?”
她:“如果我朋友回来,我可以把房租和押金全部交齐。”
我:“那如果他还是不回来呢?”
她:“不会的,他要把车开回杭州这边的公司来。”
我:“你确定吗?”
她停了大概2秒钟说:“确定”。
我用疑惑而犹豫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立马回避,转而看向房间里的桌子和窗户,又停了那么1秒钟,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阿姨接了电话,先问了一句:“小林,怎么了?”
我:“阿姨,是这样的,刚刚来看房的那个女生想租那个房间,只是她手上暂时没有那么多钱,可不可以先交180元,暂时先住下来,最晚大后天会交齐房租和押金?”
阿姨:“那肯定不行的,180太少了,如果想住下来,必须先至少交一个月的房租,一周之内交齐押金。”
我:“哦,好的,明白了。”
我同样把手机的扩音打开,让女孩听房东的回答。
结果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在这个地方,这样的房间,这个价格,没有通融的可能,房东甚至都不在乎这个房间是不是能够租出去。
挂完电话,我们都沉默了1分钟左右,于是我抬起头,再一次跟她对视,再一次明确的表达我的意思。
我:“我已经尽力了,真的很抱歉,你再想想办法吧,好吗?称现在还早,你再去找找别的地方,说不定有合适的呢?”
她:“这一片都找过了,我是从东面开始往外找的,已经问了七八家了,情况都差不多。姐姐,你是一个好人,你帮帮我好吗?钱我一定可以交齐的,明天我就去找工作。”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个房客,只是帮房东领人看一下房子,最终的决定都是房东来做的,要不你明天再来吧,好吗?明天下午房东应该会回来。”
说完我站起来,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走到她的面前并停下来,想示意她该走了。
她缓缓的从椅子上起来,身体耷拉着,毫无力气的样子,眼角开始落泪。
我抽了几张纸递到她的手里,转过身准备继续回到电脑桌旁。她慢慢的走到另一把椅子的后面,抬起椅子往门口退,接着把椅子放回了另外一个房间。
虽然我的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但耳朵一直在关注着她发出的每一个细微的声音,先是缓慢起身时,身体关节发出的零星的咯吱声,紧接着是转身抬椅子的声音,再是慢慢走进对面房间的脚步声,最后,声音停在了是放下椅子时,椅子跟地板碰撞的轻微的声音。
她站在那个房间没有动,我也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此刻她或许在脑海搜寻可以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而我除了在等待她的离开,还在感慨生活不易,庆幸自己的处境没有那么艰难,一个女生,在外面闯荡不容易,往后更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5分钟左右后,听到了她往门口走的声音,本以为她要走了,没想到却来在我的房门口, 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
此刻,我知道我的耳朵听清了,但我的大脑在疑问:“她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于是嘴巴很自觉的发出了“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