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78岁的时候

显然,那个时候我很可能不在了。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话题好写得多。最高待遇也不过是躺在一小片石头地里,逢年过节收收儿女子孙烧的纸钱。要是能有个细心的孩子,在某个瞬间凝神想起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我侥幸或不幸活到了那个年岁,我的生活会是怎样?

每天早上会捧着手机去公园遛个弯,就像我的爷爷喜欢抱个收音机一样。绕去菜场买点爱吃的,回到空荡荡的房子,躺下看几十年前的老经典偶像剧,刷刷微博2080版。简单粗糙地给自己糊弄一顿午饭,躺回床上,睡一个长长的午觉,睡得头晕脑胀犯恶心想吐。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折腾自己的晚餐。夜了,就晃荡出门,吹着晚风,发呆地望着满大街四五十岁的年轻人。

对,他们是年轻人,我比他们大二十来岁呢。

偶尔下楼会遇到隔壁家小虎子,扭扭捏捏地叫声“奶奶好”就赶忙跑了,不让我这小老太太多瞧两眼。时常也会跟对门的老姐妹拉拉呱,听她唠叨她家的琐事,听听就好,万不能帮腔——她嘴里嫌弃儿孙,心里可是喜欢得很。

日子一天一天地重复着,并没有什么意思。

看吧,我都说了,我是“不幸”活到了78岁。

我一生没遇到合适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儿女来赡养我。我的老朋友们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老了,大家都老了,电子讣告我都收了好多封。

我独自一人,留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好记挂,也没有什么好遗憾——如果面条店老板没克扣我面里的牛肉就更好了。

活这一世,自诩坚强独立,到老却也不愿形影相吊。

……

这大概是78岁的我最凄惨的状况了。

特别申明,这一切跟我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也许嫁一个凑合的人,生一个凑合的孩子,我的晚年会更糟糕。

只是,我们身边可能存在许多这样的老人,隔壁王大爷、乡下舅老老、楼下梓萱的太奶奶……还有我78岁的爷爷。

当然我爷爷比78岁的我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多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理着一亩三分地,种了瓜果蔬菜等两个儿子回去拿。蔬菜都被囤老蔫了,也没等到人吃。

一样的艳羡别人,一样的每天重复,一样的无聊,一样的孤独。

我妈说,中秋节送月饼回去不就好了。

每个人都有变老的一天。老年人不想吃什么破月饼,老年人只想吃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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