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没有平等,何以谈爱

01

阔别十年,再次翻阅夏洛蒂·勃朗特创作的长篇小说《简·爱》,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悟,曾经那些困惑不明的迷雾也渐渐散去。

主人公简·爱从小是个孤儿,寄养在舅舅家,舅舅里德先生去世后,舅妈视她为眼中钉,处处看不惯她,唆使自己的孩子不要与她来往。尽管年幼瘦小的简·爱敢于反抗,不惧怕压迫,但还是受尽了他们的欺侮和虐待。

后来,她被舅妈里德太太送进洛伍德学校,以为终于摆脱了黑暗的生活,殊不知再一次掉进了黑暗深渊。她努力想要做个好孩子,博得大家的好感与尊重。不料牧师勃洛克赫斯特先生听信了里德太太的话,说她是个说谎者,是个忘恩负义的坏孩子。

简·爱被拉了上去,高高地站在教室中央,站在耻辱台上公开示众,被要求与其他同学隔离,要求老师们惩罚她的肉体来拯救她的灵魂。她的尊严被无情地践踏着,她的心如死灰,直到海伦的出现,给了她一道温暖的曙光。

求学六年,让她经历了许多困苦,同时也让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造就了她坚强不屈,自尊自爱,勇敢独立的品质。毕业后留校当了两年老师,然而循规蹈矩的生活,让她在某个时刻突然意识到该作出些改变了。

于是她开始刊登广告,找到了一份在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教师的工作。庄园的主人罗切斯特是一个喜怒无常,外表冷漠,性格阴郁的人,但他很喜欢与简·爱谈话,时而争锋相对,时而温情感人。相差二十岁的年龄,悬殊的阅历与地位,也并不影响彼此的顺畅交流。

爱情在他们之间悄然滋生,简·爱答应了罗切斯特的求婚。直到婚礼那天,才曝出了他已经有了一个妻子的事实。罗切斯特也是值得同情的,在父亲与兄弟的隐瞒之下,娶了一个疯女人为妻。

十年前当我看到这里,疑惑重重,为何他不先把这一切向简·爱坦白?因为一旦揭晓她必然会受不了他的欺骗。为何简·爱会离他而去?他们完全可以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呀。


02

而今我理解了罗切斯特,在当时的社会,当时的境地,是不允许他做出休妻这样的举动。而选择不告诉简·爱,是因为他要为自己赌一把,如果没人站出来指控,他就能和简·爱顺利成婚。他何尝不是因为爱而变得小心翼翼,害怕因为坦承而失去爱呢?

而今我也理解了简·爱,她在半夜悄悄离开时,尽管全身每个细胞无不在呼喊着她回头,去爱他,去拯救他,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并没有为了爱情而赴汤蹈火,抛弃自尊,抛弃底线。

她没有因为爱一个人而失去自我,去屈从于对方的意志。没有拿走他送给她的项链,甚至是分文无几,就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十八岁的她能够做到这般决绝与果敢,实在是令人敬佩。

其实她内心深处,是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罗切斯特的爱。虽然她强调当他们的灵魂穿越坟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时候,他们是平等的。但如果外在因素不平等,岂能真正做到精神平等?

她为自己的出身,外貌,贫穷而感到自卑,也担心罗切斯特会对待她像以前的情妇一样,从新鲜到厌倦,从讨好到烦人。或许当一个人经历过灰暗与绝望,在幸福来临时,反而不相信自己能有力量来承接它。

假如简·爱不离开,不放手,他们就会幸福吗?一开始可能会,但时间长了,他们都会感受到那位活着的妻子所带来的隐形障碍。罗切斯特的本性是善良的,否则就不会派人来照顾他妻子,由她在某个荒山野岭的屋子里自生自灭好了。

久而久之,简·爱自己也会无法忍受,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会因为没有坚守自己的原则而轻视自己。她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因此毅然决然地放过彼此。


03

再黑暗的境地,也会出现一丝光亮。在饥寒交迫,过度疲劳之下,她被几位好心人相救了,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表哥与表姐妹。在表哥约翰的帮助下,她在一所乡村学校当老师。

从小没有享受过亲情的简·爱,很珍惜这份突然而来的姊妹之情。当她意外得到了一笔遗产,毫不犹豫地平分成四份,作为报答他们的恩情。

然而约翰却极力劝说简·爱能成为他的妻子,一起去印度作传教士。尽管简·爱对他怀有感激与崇拜之情,但并没有产生男女之爱,也知道约翰并不爱她,只是觉得她适合与他作伴而已。因此就算她去印度,也只能是作为助手的身份,不能是伴侣。

就在他们互不退让,坚持各自的决定时,在某个深夜里,简·爱仿佛从山野里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呼喊。时光并没有让她遗忘他,也并没有让那份爱变淡,思念的种子在她的身体里萌芽,生长。

她决定前往桑菲尔德庄园,她担心罗切斯特的安危,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境况。在抵达庄园后,才知道它已经被罗切斯特的疯妻子纵火而成为了一片废墟,他因为去救妻子而使自己失去了一条手臂,双眼失明,孤独地生活在几十英里之外的荒凉农庄里。

千帆过尽后,她的内心是异常的平静与笃定,她向他倾诉衷肠,他向她坦露心扉。两个经历了许多磨难与痛苦的人儿,坚定地拥抱在了一起。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个结局太悲惨了,其实不然,这恰恰是通往幸福的途径,以及体现了简·爱潜意识里的平等。妻子的死让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屏障消除了,他们才能顺理成章地结婚。

无论是她意外获得的财产,还是罗切斯特的残疾与失明,都是在寻求一种平衡,内心的平衡。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患得患失,才有勇气与信心迎接属于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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