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英语课上，我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忽然感觉到教室里隐隐传来一阵骚动声。
声音不大，像一群蚊子嗡嗡似的，但也明显搅动了室内原本平静的空气，气流有些明显的波动。
“怎么回事？”我问坐在旁边的室友苏蓓蓓。
苏蓓蓓一手放在唇边挡住自己的嘴唇，歪动上身往我这边微微倾靠过来，语气里带有明显地不怀好意和嬉笑。
“你家顾子扬来找你了，嘿嘿。”
“啊？”
我抬头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目标。讲台的侧面，教室的前门，门没有关好，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顾子扬正站在门缝外挤进来一个肩膀在教室内张望。
他的眼神对上了我的，冲我微笑了一下。
顿时，我感觉教室里的气流再次波动了一下。
我冲他使劲儿使眼色，再冲后面努努嘴，示意他从后门进来，别这么招摇。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把肩膀抽回去，向后门走去。
同时，我转过头对蓓蓓说：“苏蓓蓓同学，快两年了，我再纠正一次，请把‘你家顾子扬’前面的‘你家’去掉。”
苏蓓蓓不理我，继续听课，憋气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我瞪了她一眼，然后感觉身边坐过来一个人。
我眼睛都没斜一下，侧身学着刚才苏蓓蓓对我说话的姿势，但我没捂嘴，只是唇形不动，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空气对顾子扬说。
“请你下次不要在英语课上来找我行不行？”
顾子扬没看我，对着已经注意到他进来的教授，面露微笑，扬起右手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谦恭地对教授致歉。
教授没理他，继续上课。
这边厢，他一边对教授做着一连串的动作，一边模仿我说话的方式，咬着牙对我说，“为什么？”
我又咬回去，“我们的专业课，全是女生，你没看这帮人已经花痴到口水要流下来了吗？而且，我要被她们的眼神杀死了。”
“我都在你面前晃了两年了，我看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我瞪他一眼，不跟他斗嘴，继续听课。
下课铃想起，教室里顿时骚动起来，女生们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花痴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顾子扬主动收拾起我的书包，拉着我往外走。
“找我什么事啊？”
顾子扬郑重其事地说，“作为一个单身的大好男青年，在我过生日的今天，我决定，允许你，林小漠同学，陪我过生日。同时，避免我这么一个校草级的人物因为自己孤单的过生日而被室友笑话。”
“开什么玩笑，教室里一大把花痴等着你垂青呢，你随便一招手，哪个不愿意来陪你啊。”
“她们怎么能和我家小漠比呢，再说了，好歹我们是相识五年共同经历过高考大战的难友加死党，陪我过个生日也是应该的吧。”
“好吧，生日你最大，说吧，想干什么？是不是先去吃蛋糕？”
“吃蛋糕多俗啊，今天我做主，你就一个任务，我去哪儿就跟我去哪儿，只听话不说话就可以了。”
-2-
我还以为顾子扬要干吗呢，结果我是无聊又结结实实地陪了他一天。
先是上午打了两个小时游戏，我在边上看着。然后是吃午饭，吃完午饭又陪他去打篮球，威逼利诱兼命令我在打球的间隙给他递毛巾和水。最后是晚饭，晚饭后终于干了点儿勉强跟过生日产生关联的事，看了场电影。
就这样，一天就过去了。
电影散场出来时间以经不早了，他送我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门外的围墙处，我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他，“顾子扬，这就是你的生日啊，真没意思。”
顾子扬转过身，和我面对面站着，琢磨半晌，我以为他是在想怎么回击我。
却不料，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了身后的围墙上，然后双手撑在我的两侧，两只眼睛熠熠生辉得看着我，像是天上的星星，闪闪发亮，我似乎还在他的瞳仁里看到了映在里面的我。
我左右看看他的两条胳膊，这是闹哪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哈哈，我心中暗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是怎么搭建的，这个时刻，居然不解风情地认为顾子扬幼稚，更不解风情的是我还笑了。
哦，天啊，林小漠，你有没有脑子，你居然笑场。
眼前原本酝酿出一派深情的顾子扬，此时此刻肺要被气炸了，他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双手撑在墙上，闭上眼，头歪向一边，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乱响。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在酝酿一腔怒火，又仿佛在努力控制这一腔怒火。
然后，他转过头，睁大眼睛，抬起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冲着我吼到。
“林小漠，作为一个被我——一个万千女生花痴到口水流到下巴都不自觉而我却视若罔闻不屑一顾的大众情人兼校草——给，给......”
他忽然停住，变得张口结舌，不知是被气得语无伦次，还是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难为情。
“给，给‘壁咚’了的人，你这时候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的嘛？！”
“哈哈哈！......”
我笑得更厉害了，不行了，我肚子要笑疼了，我弯下腰去，想要捂住自己的肚子。
忽然，我萌生了一个捉弄他的念头。
紧接着，我矮下身子，从他的臂弯下面逃了出来，然后反手一拉他的胳膊，就势把他推到了墙上。
“‘享受’？好啊，我让你体验一下，看看被人这样是不是享受？”
说着，我踮起脚尖，向顾子扬探过身去。
这个家伙，没事儿长这么高干嘛，害我这个动作做得好吃力。
我原本是想揶揄一下顾子扬，作势假装往他身上欺去，想着，他一定会推开我，被我气跑。
“好啊，你来啊。”
万万没想到，他反而索性摊在墙上，一副等待的样子，就像是周星驰喜剧里躺在地上等着被强奸的“石榴姐”。
怎么办？我已经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往前倾去了，他这一幅“等着看你接下来干什么”的样子弄得我好尴尬，他的整张脸已经在眼前越来越放大了。
宽阔的额头，犹如武侠剧里被仔细描绘过的鬓角，浓而直的眉毛，闪亮而深情的眼睛，笔直坚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洁白整齐的牙齿......
近看这个人，还真的是挺好看的呀，什么？难道我的花痴病范了？......
他这样一动不动得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我反而不敢靠近了，靠得越近，他的脸越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呼吸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我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好像发烧了一样，后背冒出一身细密的汗珠，眼睛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精神紧绷起来。
“啊！”
动作本来就吃力，这一范花痴，一不留神，身子一个不稳，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向前栽去。
顾子扬脸色一变，赶紧伸手去捞我。
虽然勉强捞住了，避免了我的脸擦在墙上，但我俩也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垫在了我的身下。
我赶紧起身拉他起来，心里感到既害羞又抱歉。
他借助我手的力量站了起来，并且，没有迟疑得就着这个拉手的姿势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柔软的嘴唇就覆盖下来。
天啊，林小漠，你接吻了！
-3-
接下来的两天都我没有去上课，躲在宿舍里，我知道，我是在躲顾子扬。
这两天顾子扬天天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他在宿舍楼下等我，也让人带话来叫我下楼，我就是不下去。
和多年的好友突然接吻了。
我该怎么面对顾子扬，顾子扬怎么面对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处理眼下这场景。干脆躲在宿舍里装死不出去。
蓓蓓端着饭盒走进来。
“林小漠，大姐，你要成仙啊？两天没下楼了，午饭时间了，你不饿呀？不去打饭呀？”
我没做声，冲她撇撇嘴，背对着宿舍窗户，指指身后楼下。
她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放心，已经走了，你不吃饭，人家还要吃呢。”
我眼睛一亮，开心地手舞足蹈，“真的？你没骗我。”
“懒得理你！”
我把身体贴着床蹭到窗户这面墙上，把头靠在窗边，侧着身子，斜着眼睛往楼下看去。
顾子扬果然走了。
“啊！太好了。红烧肉，我来啦。”
穿上拖鞋，拿起饭盒，我风风火火地朝楼下跑去，冲着食堂的红烧肉跑去。
“林小漠！”
刚迈出宿舍楼的大门，我被一声断喝截住。
我停住了狂奔的脚步，眼睛一闭，老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身后响起的是顾子扬的声音。
同时，我问候了苏蓓蓓同学十八遍——苏蓓蓓，你敢骗我！
顾子扬绕到我的身前。
“林小漠，你躲我是不是。”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了。
“是啊，就是躲你，谁让你做那样的事，我不躲还能干什么？”
说着，想起那天的一幕，我又不觉有些脸红。
“那你是害羞了？”顾子扬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笑意，带着戏谑。
我抬头张口想要反驳，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吻你怎么了，我喜欢你，我那样做，就是在那种情形下一个男孩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正常的冲动。”
“你，谁允许你那样做了？”
“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顾子扬似乎有些懊恼，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
“你是不是还喜欢曹轶？”
-4-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分析《荷塘月色》分析得如痴如醉，我在倒数第三排低头看琼瑶看得风生水起。
不知是我太专注反而吸引了老师的注意，还是老师讲得太投入想找个人来助兴。
“林小漠，你站起来，把这篇文章需要背诵的段落背一遍。”
什么？老师，您干嘛好好的让背课文嘛，您讲得不是很投入嘛，这，这......我哪里有背过嘛。
天啊，我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琼瑶阿姨，救救我啊！
老师点名已经有好几秒了，我的屁股还是对凳子恋恋不舍，磨磨蹭蹭地不肯起来。同桌拿胳膊捅捅我，示意我赶快站起来，不然老师要发飙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把屁股从凳子上挪起来。
这一站起来，恨不得从窗户跳出去的我，忽然知道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乖乖，曹轶同学的课本就在我面前摊开来，一览无余啊！
坐在前面的曹轶同学，此时发挥了至高无上的友爱精神——他把课本翻到要背诵的那一段，刻意又不着痕迹地放在自己的右侧，双手不高不低地举着，身体躲开到一边以至于不会挡住我的视线。
我不偏不倚，只需稍微一低眼，就能看到课本的全部内容。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背（读）起来。
等背（读）到下一页的时候，曹轶同学还非常亲切友好地配合着翻到了下一页。
下课时间到，老师刚走出教室门，我迫不及待地拍拍前排曹轶的肩膀。
曹轶转过头，笑望着我，心知肚明是什么事。
我像个女侠一样对他抱拳道，“谢了啊。”
曹轶也抱拳，“女侠，小事一桩，何足挂齿。眼下，小弟也有一事相求？”
“何事？”
“明天咱们班足球队和隔壁班打比赛，你来看呗，顺便帮我多组织一些女生来看。”
“没问题！”
球场上，曹轶踢起球来很拼，略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像一面旗帜，带领着整个队伍冲锋陷阵，很帅。
最后，我们班3:1赢了隔壁班，男生女生们都很高兴，回到教室还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津津乐道。
从那次起，我才关注起还有足球这项运动，也从一个“想不通明明姚明很厉害中国足球为什么还进不了世界杯”的白痴，慢慢地明白了什么是越位、什么时候点球，明白了什么叫“帽子戏法”。
这也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吧。
可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曹轶的时候，也同时发现曹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时候的曹轶对坐在他前排的席冉也是忠心耿耿，有事没事就逗席冉，上课踹凳子，下课开玩笑，楼道里吹口哨，食堂里抢座位，这种明摆着的喜欢，这种男孩子为了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注意的恶作剧，曹轶也是从高一坚持到了高三。
然而，席冉的心比天高，她的目标才不是这些高中没长开的小子们能企及的。她要读大学，硕士、博士，到国外留学，她要走地更高更远，她才不理会这些小情小爱，决不允许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她的学习，影响她的大好前程。
事实证明，席冉是有这种能力的，在我们大一刚结束的时候，就听说席冉拿到了国外一所著名大学的offer，远走高飞了。
-5-
高中三年，我将喜欢曹轶这件事深埋在心底。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虽然和顾子扬是死党，虽然他是曹轶的同桌，但我相信，在我得知曹轶喜欢席冉之后就一直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觉得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很私人的事情，这么感性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更何况，我的喜欢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没开始就要被迫结束。
我睁大眼睛看着顾子扬，我试图从回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去证明顾子扬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曹轶这回事的。
顾子扬把拿着饭盒的我拉到了宿舍楼不远处的树荫里，坐在下面的长椅上，似乎打算要和我长聊。
看着我纳闷的表情，他一幅“你的心事我早知道”的表情。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想知道。”
到了大学，我本来就是想要将他遗忘的，大学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啊，我才不要守着一个曹轶葬送了自己的青春，我要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我要彻底地忘记曹轶这个名字。
高中三年，大学两年，五年的时间，我的暗恋，该结束了，不想再提了。
我打算离开，站起身要走。
顾子扬不顾我的不情愿，一把拉住我，又把我拉回座位上，并且不打算结束谈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小漠，你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是不是？你觉得你自己把对他的喜欢藏在心里就没人知道了是吗？
萧铭那个大傻子不知道，但我知道。高中三年，你对他的一颦一笑我都看在眼里了。
你看他的眼神，你对他说话的语气，你维护他的样子，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整个高中时期，你脸上就写着几个字：我喜欢曹轶。”
“顾子扬，你够了，这算什么？挖我的伤口是不是？羞辱我是不是？羞辱我一直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是不是？”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小漠，我今天一定要对你说，你的伤口太深，必须要清理一下，再敷药治好才是。你这样天天躲避，我在你面前晃了一个高中和两年大学了，如果是以前，我还可以继续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曹轶都在那头儿谈恋爱谈得风生水起，你自己顾影自怜个什么劲儿啊？我为什么还要等啊？”
“你说什么？曹轶有女朋友了？”
这一次，又不是我么？
我看看顾子扬，用眼神询问着他，他不答话，在看我的反应。
我觉得自己羞愧极了，觉得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在太阳底下被人全部看光一样，觉得自己是赤裸裸地站在了顾子扬面前。
曹轶追不到席冉了，换了女朋友了，即使换了，也换不到我头上？
呵呵，好可笑，林小漠，你好可笑。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难堪和羞辱，逃也似的跑开了。
顾子扬在身后，没有喊住我。
-6-
回到宿舍，我捂着被子放声大哭，苏蓓蓓见状连忙过来安慰，掀开被子问我怎么了。
我只叫了一声“蓓蓓”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哭。
是啊，我该怎么说呢，高中三年，大学两年，这么长的暗恋该如何对一个外人倾诉，一句话说得清吗？
有那么一个人，天天出现在你面前，出现了三年，你明明喜欢他，却又要压制着内心的喜欢表面装做跟他是好朋友。你看着他天天为惹自己喜欢的女生注意而费劲心思搞些小把戏，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内心的痛苦谁能明了？
好不容易，他喜欢的女生走了，他没希望了，他重新恋爱了，女主角仍然不是你。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我知道这种情绪无法确切的表达，这里面，既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自己想得而不可得的委屈，还有一种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看穿的羞耻，各种复杂的情绪夹杂其中。
其实，大学这两年，跟曹轶不在同一个城市，不像高中那样，天天见到，目光不会天天只追随一个人了。一个人一旦淡出你的视野，慢慢地就会在脑子里变得模糊，人们总是那么健忘。确实，经过两年的时间，我已经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对曹轶的喜欢已不如当初那么浓烈了，不在同一个城市，不见面，不联络，没有他的消息，甚至没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可今天，可恶的顾子扬，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为什么让我想起这个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近况？
对，顾子扬，是他，罪魁祸首就是他！
想起顾子扬，我的伤心一时之间被愤怒所取代。
“蓓蓓”，我拉住蓓蓓的手，突然止住了哭声，对蓓蓓说，“跟我去教训顾子扬！”
蓓蓓见我终于止住了哭声，不但不哭了，还知道发怒了，估计是情况有所好转，内心里转危为安，马上就不是刚才劝我的语气了。
“什么情况啊，大小姐，你这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刚才还在哭，这会儿怎么又要教训顾子扬啊？”
“难道是顾子扬欺负你了？说，怎么回事儿？”
呃......我还是得和盘托出吗？
此处省略一万五千字......
听完我的讲述，蓓蓓像个情圣一样开始给我分析。
“林小漠，你真的以为你还那么喜欢曹轶吗？三年你连个手都没牵过，连表白都没有。而且，又两年过去了，这个人已经在你的生活里消失了两年了呀，你别告诉我你真是那么长情，两年你都一点不会淡忘，姐姐我可不信。
你现在伤心，不过是因为曹轶又跟其他女孩子恋爱了，而那个人不是你，你不甘心吧？你觉得自己委屈吧？
你就像是一个等着老师分玩具的小孩，老师一个个分，分到最后，终于老师手里只剩下你早就相中的玩具，就在你以为老师下一个就要分给你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不知是谁的手，一下子就抢走了你的玩具。
等了三年，女神走了，男神又恋爱了，对象还不是你，你觉得委屈吧？
其实你委屈什么呀？喜欢人家是你自己的事，而感情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人家不喜欢你，你傻等着也没用啊。你委屈什么？你只是觉得喜欢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有点儿不值罢了。”
“我说苏蓓蓓，你说话能不这么不留余地吗？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虽然，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我歪着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蓓蓓说得有道理。
“是很有道理好吗？”
“看来苏大小姐情场经验丰富啊，啊？”我的坏心思又冒出来了。
“肯定比你丰富啊，你看看你，这大学两年也没见你身边出现过别的男生。也是，你家顾子扬天天在你身边转悠，早把那些对你萌生了小情愫的潜在情敌给逼退地远远儿的了。”
“什么？顾子扬真这么有心机吗？我怎么没想到？”
“大姐，是你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家顾子扬对你的心意好不啦？”
嗯？原来顾子扬是来真的？还早有预谋？
-7-
又有三天没理顾子扬了，尽管如此，他还是雷打不动地到宿舍楼下等我，陪我上课，给我打饭，陪我上自习，送我回宿舍。
其实我心里早就不气了，蓓蓓说得对，我没什么可委屈的，喜欢人家是我自己的事，人家不喜欢我是人家的事，我又何必傻等。
顾子扬也没有错，他这么直截了当，大概想以毒攻毒，要让我彻底面对自己对曹轶的感情，来一场盛大的告别吧。
只是他虽然没有错，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吗？连续跟了三天了，除了随时伺候，没说过一句服软儿的话，没有为他那天对我突如其来的“打击”而道歉。
或许他自己也觉得他这样做并没有错。
今天只有半天课，上午上完了课就没事儿了。
一出教室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顾子扬。我没说话，蓓蓓开口了，“哎呦顾子扬，我说你整天不上课啊，我们一下课你就准时候着了，你把我们的课表都背下来了吧？”
顾子扬对她笑笑，就跟我没在场当我是空气似的，“我家小漠还在生我的气，我这可不得殷勤点儿嘛。”
“好吧，你来了，我就解放了，你把这个林小漠同学带走吧，我下午还有约会。”
说完，蓓蓓先走了。
顾子扬迎着台阶朝我走过来，看着我，眼神带着怯懦，好像在脑子里寻找着措辞，想着怎么打破这几天来的僵局。
“走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咱们谈谈。”没等他开口，我先说话了。
顾子扬一看我主动跟他说话了，有点儿喜出望外，他肯定没想到我能主动跟他说话。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那股子儿贫劲儿又上来了。站到我身边，微弓着腰，抬起靠近我这边的胳膊，手背向上，示意我把手放在上面。
“小主，咱们走着。”
我斜了他一眼，把手放了上去。
和顾子扬并肩坐在学校湖边的草地上，书包扔在一边，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审视着顾子扬。
“顾子扬，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曹轶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该是在你一喜欢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吧。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我坐在他旁边，一看就知道。这种眼神和他看席冉，我看你，是一样的。”
“我哪有？”
“你有啊，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我早就注意你了，我比你喜欢曹轶还更早喜欢你。你对曹轶是日久生情，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没想到你说话这么直白，做人也这么直白啊？”
“男人嘛，就应该简单直接一点儿，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为什么要绕圈子？”
“那高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对我表白过啊？”
“因为我发现你喜欢曹轶了，虽然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不想勉强你，你追求自己喜欢的，我没理由去破坏，应该支持，男人应该有这种度量。”
“那为什么现在不继续支持了？”
“现在不一样了，席冉走了，曹轶又找了别人，说明曹轶一直把你当哥们儿，从来没有往女朋友那方面想。我等了三年，又费劲心机地追随你到了同一所大学，又两年过去了，也该够了。”
“顾子扬，我发现你够有心机的呀，我都隐藏得那么深了，你都能发现我喜欢曹轶。还有啊，怎么这么巧，你就跟我同一所大学啊？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高考志愿又不是秘密，我只需略施小计就看到你的志愿表了。”
“这么说，你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呀？”
“得意吧？”
说了半天，顾子扬看我已经能轻松地谈起自己对曹轶的感情了，似乎是真的放下了。得寸进尺地往我这边又靠了靠，肩膀都挨在一起了。
我没反对，继续说。
“顾子扬，我那天听蓓蓓那么一说才猛然发现，大学这两年，我身边好像真的没有出现过追求者啊，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等了三年，好不容易摆脱了曹轶，我怎么可能再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说到这里，顾子扬居然大胆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我摆动着肩膀，想要把他的手甩开，非但没成功，他反而另外一只手也圈了过来，把我搂的死死的。
顾子扬忽然满怀深情地说，“小漠，别拒绝，安静一点儿。”
抵着他的胸膛，我能感觉到白衬衫里他的心跳声，听着他这深情的告白，磁性的嗓音似乎带了一种魔力，一种让我乖乖听话的魔力，我竟，动不了了。
“小漠，我不想再等了，我一直以为我在身边这样陪着你，你终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可是五年过去了，你的反应太慢了。我再不出手，等到毕业了还没有拿下你，让我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那我多亏啊。”
“和我一样的下场？”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头，眼神里有询问。
他忽然松开抱着我的手，站起身向远处跑去。
哦——好啊你，顾子扬，你是说曹轶无论如何也不要我是吗？你的心机真是无处不在啊。
“顾子扬，你给我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