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风霆捷三兄弟自京城返回风家牧场,迎接他们的是风家老爷、夫人被牛巧灵的温吞模样逗乐的喧天笑声。
佟妈在一旁侍候着老、少两代主子,心里也十分开心。
可稍后进门的佟练却捎来了不好的消息——
“大少爷,刚刚潜伏南方的探子紧急来报,说——”佟练看了牛巧灵一眼才接着禀报:“牛家牧场前些日子遭不明恶徒放火,损失不少。当夜,牛家老爷又遭人夜袭受伤,不得不卧床养伤。可一直觊觎牛家牧场的陈家牧场和王家牧场却在这节骨眼合谋,趁火打劫,企图接收牛家牧场所有的牛马和生意,牛家牧场此刻的处境十分危急……”
牛巧灵听到这儿,突然越身往外缓移,风霆捷伸手一拉扯,就把她扯回臂弯中。
“你想做什么?”
“我要回南方去探望我爹爹。”牛巧灵噙泪哽咽——还是慢吞吞的。
“那咱们这就动身!”风霆捷说做就做,当下指挥佟练夫妇和两个弟弟张罗南下事宜。
牛巧灵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问:“你要和我南下?”她没忘记风家和牛家世代交恶的事实。
“霆捷当然要去,而且还要给陈家牧场和王家牧场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得罪风家人和风家亲戚的下场!”风老爷代替儿子表达了风家的态度和立场。
“我会教他们毕生难忘!”风霆捷人还没动身,杀气已显而易见。
牛巧灵见状,不禁热泪盈眶,由衷道:“谢谢爹爹……谢谢夫君……”她本来以为他们会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
风霆捷带着牛巧灵,率领风霆扬及一群心腹手下,快马加鞭的连夜南下,以风般的快速赶抵牛家牧场。
牛儒夫妇见着出嫁的宝贝女儿归来,又惊又喜。
可当他们见着风霆捷一干人时,笑容随之僵硬起来。
风霆捷意外的主动释出善意,毕恭毕敬的对牛儒夫妇表明心意和立场:“岳父、岳母好!女婿听闻牛家牧场遭奸人恶袭,特地前来帮忙,请岳父、岳母准女婿放手一搏,痛惩仇家!”
牛儒在风霆捷眼中看到了真诚和决心,内心虽仍处在惊愕状态,却没来由的相信了风霆捷,郑重的委任于他: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霆捷!”
牛儒的绝对信任,助长了风霆捷对仇家的杀气。
接下来数日,风霆捷以一贯令人闻风丧胆的干练和冷酷,迅速地展开毫不留情的一连串报复行动,吓得主谋的陈家牧场和王家牧场当家们,连夜落跑,逃命去也。
风霆捷的恐怖,一夕之间传遍江南。
经过这一次的报复行动,牛家牧场不但重振雄风,风、牛两家前嫌尽一释、重修旧好的传言也不迳而走,甚嚣尘上。
这天,风霆捷和风霆扬双双代替躺在床上养伤的牛儒,应邀前往江南最大的古董商府上作客。
此次宴会,主要是公开拍卖二十来件稀世古董。
代替牛儒赴宴的风霆捷和风霆扬则是扮演公证人的角色。
拍卖会进行得十分缓慢,光是宾客间的交际应酬便耗去泰半时间。
眼看时间毫不停歇的流逝,拍卖会却呈牛步化进展,至今拍卖不到五件。
风霆捷忍无可忍的爆发怒气,拔出随身佩带的利剑,当众把眼前的桌子劈成两半,寒气逼人的冷道:“快进行拍卖!”
给他一吓,原本大吃大喝、嘻嘻哈哈的宾客,全都乖乖的端坐,一本正经的进行拍卖,没人敢再嘻笑作乐,就怕下一个被劈成两半的会是自个儿。
华灯初上时分,所有稀世古董终于全数拍卖完毕。
宴会的主人十分感谢风霆捷的“拔刀相助”,使得一向得耗上十来天的拍卖会,破天荒的在一天之内完成。
为了表达感谢之意,宴会主人非常热络的想挽留风家兄弟共进晚膳。风霆捷却毫不领情,拍卖会一结束,便火烧似的匆匆离去。
留下一脸莫名的热情主人和捧腹大笑的风霆扬。
“敢问风二爷,风大爷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赶着投胎似的,跑得比风还急?莫非风大爷有什么急事?”宴会主人纳闷不已的问。
风霆扬听他一说,险些笑岔了气,不过他还是很有兄弟爱的没把真相抖出来,而是附和着宴会主人道:
“我大哥确实有急事得立刻走人。”
因为牛巧灵正在牛家庄等着他回去共进晚膳哪!
转眼间,风霆捷一行人已在牛家牧场待上个把月,是该回风家牧场的时候了。
为了协助尚未完全康复的牛儒管理牛家牧场,风霆扬自告奋勇的继续留在牛家牧场帮忙,待一切就绪再走。
所以,今儿个动身的只有风霆捷和牛巧灵及部分心腹手下。
和风霆扬及牛儒夫妇挥别后,风霆捷便带着牛巧灵搭船返回北方。
风霆捷有鉴于成亲至今,他都未能好好陪着牛巧灵四处游玩,今后怕也没有太多空暇带她出游,所以才安排回程搭船,沿着河岸一路玩回风家牧场去。
谁知好景不常,牛巧灵快乐的游河之旅只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醒来,牛巧灵便感身子不适,没什么精神。
风霆捷眉心深锁的揣度:
“大概是昨儿个钓鱼时给溅了一身湿,受了点风寒,我这就差人上岸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风霆捷说做就做。牛巧灵连忙扯住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缓声阻止:
“我没事,只是没什么力气。不需要大夫,你陪人家就行了。”
一句腻人的娇嗔,轻易改变了风霆捷的决定:“暂时依你,不过若没好转就一定要看大夫。”
幸运的,接近中午时牛巧灵已恢复精神,不再病憾憾,风霆捷才未再重提找大夫一事。
可翌日午后,牛巧灵又感到不适,连站稳都有点困难。
“大少奶奶这是头一遭搭船,会不会是晕船?”随行的贴身保镖冬焰不太确定的禀报主子,“可一般说来,会晕船的人多半上船不久便会发作,大少奶奶前几天却都没事,说不定是小的猜错了。”
“是晕船!”风霆捷当下断言,心里不觉感到好笑。
这丫头够绝!
动作慢、说话慢不说,居然连晕船都比人家慢!
确定是晕船后,风霆捷便差人上岸抓最上等的晕船药方,天天熬汤药给牛巧灵喝。可,牛巧灵的情况还是的好时坏。
风霆捷不忍见她受罪,下令改搭马车北上。
然,牛巧灵的情况还是未见改善。
一天,在下榻客栈用晚膳时,牛巧灵不声不响的突然昏厥。风霆捷面色霎时丕变,当下严查晚膳是不是误掺了牛肉。
二天,确定牛巧灵未误食牛肉,风霆捷才稍松了一口气,马上差人去请大夫来替牛巧灵看诊。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大夫意外的给风霆捷报了喜讯:
“恭禧大爷,尊夫人有喜了!”
风霆捷像给烫着了,当下自座椅跃起,咄咄逼人的紧抓住大夫郑重确定:
“你说内人是有喜,不是生病?”
“没错,夫人只是害喜,大爷不必担心。这是极为平常的事儿,我给尊夫人开了帖药方,只要按药方抓药按时给尊夫人服用,害喜病状便会改善。”
巧灵怀了他的种?风霆捷心中极度激动。这表示:巧灵已经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
转眼间,大腹便便的牛巧灵已进了产房,准备生产。
硬被佟妈和接生婆挡在门外的风霆捷,像根人柱般动也不动的死守在产房外头,任谁来劝也不肯稍离半步。
佟练见状,上前安抚主子:
“大少爷,你先坐下来歇歇。女人家生孩子没这么快,少说两、三个时辰怕是跑不掉的。”
“我没事!”风霆捷完全不为所动。
佟练知道自己劝不动主子,也就不再多言,静静的陪主子候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产房里依旧毫无动静,风霆捷按捺不住的低吼:
“不是说两、三个时辰就会生出来?”
适巧和风老爷一道进门的风夫夫替佟练解了围,她眯起双眼笑着安慰儿子道:
“孩子,你先别急。头胎总是会多耗点时间,娘当年生你时也是费了不少时辰。”
风霆捷闻言不禁暗咒:去他的头胎!
肚子里的臭小鬼若敢太过折腾他的女人,等生出来后,他铁定不轻饶!
在风霆捷的暗咒中,又过了三个时辰。
正当风霆捷打算破门而入,佟妈从里边开了门,一脸难色。
风霆捷心生不妙,紧抓住佟妈追问:“是不是难产!?”该死的,他要宰了那个臭小鬼!
佟妈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说起:
“大少爷,你先别急。大少奶奶情况很好,没有难产……”
“那为什么都过了大半天了,还没有一丁点动静?”风霆捷不信。
“那……那是因为……”佟妈支吾了半晌才把话说明白,“接生婆也直说奇怪……大少奶奶明明状况极佳,怎么就是慢吞吞的生不出来?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大少奶奶平时动作就比人慢,所以连带的生孩子也就会比一般人慢一些……”
这话实在荒唐,但风霆捷却不假思索的接受。
“我看多半是这样错不了!”霎时,风霆捷有种啼笑皆非的无力感。
敢情这丫头是特地生来折煞他的?
说话慢、动作慢、反应慢、吃饭慢就算了,居然连生孩子都比人家慢?
一旁的风霆威再也忍不住,当众放声大笑。
“绝!好绝!太绝了!不愧是咱们风家牧场的名产‘牛步夫人’哪!”
风霆威并没有夸张。近半年来,风家牧场大当家夫人的“牛步化”作风早已远近驰名,成为街坊巷弄茶余饭后闲聊的热门话题。
“牛步夫人”这个封号就是世人替牛巧灵取的。
给他一说,满室的人也全大笑不止。只有风霆捷笑不出来,还反颜恫吓自家兄弟:“风霆威,你给我闭嘴!立刻!否则我保证未来一个月内,你都会笑不出来!”
这话不只对风霆威恫吓力十足,连满屋子人都跟着鸦雀无声。
翌日清晨,产房里终于传出婴儿的哭声——
佟妈喜出望外的开门报喜:
“生了!生了!大少奶奶生了个公子了!恭禧老爷、夫人,恭禧大少爷!”
风霆捷二话不说便往产房里冲,佟妈眼明手快的拦住他: “大少爷,你还不能进去!”
“让开!”
“大少爷请听我说,大少奶奶刚刚只是先生了个公子,还有一个娃儿在肚子里没生出来。”
“什么!?”巧灵一次怀了两个种?
那巧灵岂不是又要再受一次罪?
佟妈善体人意的安慰他:“大少爷,你别急。大少奶奶的状况一直都很好,只是生得慢些,请大少爷稍安勿躁,我先进去把小公子抱出来给大少爷和老爷、夫人瞧瞧!”
不一会儿,佟妈手上抱了个男娃儿出来。
风霆捷却连看都没看男娃一眼,一颗心全悬在尚在努力生产的牛巧灵身上。
风家老爷和夫人倒是争着抢抱风家的嫡长孙,惊喜之余,不禁啧啧称奇——
“天哪!这男娃儿和霆捷生得一模一样呢!”
“就是呀!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老伴儿,你快仔细瞧瞧,这娃儿连哭的样子也和霆捷小时候一模一样哪!”
“真的耶!不但哭的样子像,尤其哭得比别个娃儿大声、比别个娃儿急这点最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哪!”
第三天一早,产房里终于再度传出喜汛——
“生了!大少奶奶终于又生了,这回生了个千金!”
“哎呀!巧灵丫头生的是龙风胎哪!”风家两老笑得合不拢嘴。
而风霆捷早已快如闪电地直冲产房,探望爱妻去。
“霆捷,我很好,只是有点累,你别慌。”见到在产房外站了三天,未曾合眼的夫君,牛巧灵窝心极了。
生产的疲累在见着风霆捷眼底露骨的炽烈爱意后,一扫而空。
“巧灵……”风霆捷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双手紧紧握住爱妻的小手不放。
小俩口卿卿我我,无声胜有声,他们身后却传出“无声”的恶耗——
“这女娃儿怎么还不哭?难道是……”死胎?佟妈和接生婆都不敢说出不吉利的字眼。
面对死胎的残酷事实,风霆捷并未受到太大冲击,他反倒很担心怀里的牛巧灵受不住这个打击而病倒。
牛巧灵的反应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平静,不但没有哭闹,也没有一丝悲伤之情。
敢情是反应迟钝,还来不及表现出来!?
在众人疑云丛生之际,牛巧灵温吞吞的笑道:“你们先别担心得太早,再多等一会儿不迟,这女娃儿一定会哭的。”
她话方落,一直毫无动静的女娃儿当真哭了起来——只不过哭的声音听起来比一般婴儿缓慢了些。
不过,哭了就好。大伙儿心中的疑惧总算烟消云散。
转悲为喜之余,大伙儿心里都有着相同的疑问——
“大少奶奶,你为什么那么确信这女娃儿不是死胎?”既然没事了,佟妈便毫无顾忌地放胆问。
牛巧灵不改慢吞吞的说话速度淡笑: “因为我娘说她生我时也是这样。”
牛巧灵话一出口,众人全错愕不动,久久才齐爆出哄堂笑声。
佟妈一面笑,一面不忘又问:“大少奶奶,你出生时是不是和这女娃儿一样,哭声听起来慢慢的、温吞吞的?”
“你怎么知道?”牛巧灵像见着知己般惊喜,众人却笑得更加人仰马翻。
这次连风霆捷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莫名所以的牛巧灵,一派天真的扯扯风霆捷的衣袖,温吞吞的娇嗔:
“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也说给我笑嘛!”
“大伙儿是因为佩服你这么好本事,生了个这般像我的男娃儿和这般像你的女娃儿,所以才会心一笑。”风霆捷一本正经的回答。
在场的闲人们更加佩服风霆捷的好定力了——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笑话”!
“原来是这样。”虽然牛巧灵怎么看大伙儿都不像“会心一笑”,而是“大笑”,但那无关紧要,只要大伙儿都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不过,还有件重要的事,她非提不可:“霆捷,咱们是不是该给儿子、女儿取个名字?”
“那是当然的,而且最好人如其名!”风夫人兴致冲冲的插嘴,“像当年,因为霆捷哭起来雷霆万钧、又快又急,所以老爷和我就给他取了‘霆捷’这个名字。”
牛巧灵为不谋之巧缓缓的露出惊喜,缓缓的说: “我爹爹和娘也是这么帮我取名字的呢!”
咦——!?众人皆诧。
牛巧灵却未发觉,沾沾自喜的慢慢说:
“听我娘说,我爹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生得伶俐乖巧,所以帮我取名‘巧灵’。这个名字还另有玄机哦!”
另有玄机?是指“名不符实”吗?众人皆感纳闷。
牛巧灵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温吞吞的献宝: “你们仔细听了。我的名字‘牛巧灵’如果倒过来念就是‘灵巧牛’,发现没?我娘说我爹爹是特别费了一番巧思呢,为的是祈求我长大后,能家灵巧的牛那般温驯、灵巧、有耐性。你们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灵巧牛——!?
众人不禁齐声爆笑。
“的确很有意思。”在哄堂笑声中,风霆捷给予绝对的肯定。
好一个“灵巧牛”!
有着牛脾气,说话慢、走路慢、动作慢、吃饭慢、反应慢,连生孩子都比人家慢的“灵巧牛”!
他独一无二的——牛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