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涧拾荒,捡拾散落的星与光。我跑遍了整个南岛,等风起,等花开,等我们再次相遇。”
“山野的花开了,我为你戴上当年的花束。当年的你,可想起当年的我?”
“命运如同海上的风,渡过了时间的海。你可知,我在寻你?你说过你爱我,只是忘了。但是,不要紧。我记得便好。”
“你忘记口琴,我来不及说爱你。看似互不亏欠,却印刻在年轮里,留下痕迹。”
……
红姑摸着日记本上的泛黄字迹,望着飞机外。机翼穿过云霞,跨过江海。迭起的云层有多少?她数不清。眼眶早已噙满了泪珠,盛满她对他的情诗里。五十多年前的水手,恍如隔世。唯有手中的口琴镌刻着字母J,证明他真实地存在过。只是来了,而过,成为时间的匆匆过客。
曾经,那个光着脚丫子满山疯跑的小女孩早已不再。长大的少女如同岁岁的花,在潮汐潮落间不知不觉。
红姑突然想到什么,拂去厚重的泪水。他一定记不起她此刻的模样。荏苒的何止是时光,还有她的白发和面目。他走前,她的羊角辫是活泼的花,冲天而笑不自已。之后半载,她个子高了,辫子留向齐肩豆蔻。好不容易,长发及腰待他归,他却飘在云海之外。等头发再长长些时,她就编成麻花辫,自行束髻,已是望穿秋水。
眼眸因哭过而变得浮肿,又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赤红。叹息之后,是对他的怀念。
当年,他们那帮水手来到南岛时,经常在岸边操练,而她那时还小,家里没大人管着,成天在山跑上疯。老远,他们就能听到她的大笑。她的小辫在山里跃动,如一只灵活的小鹿自由地欢闹。其他人见到,只会对她猛地吹口哨,然后放肆大笑。而他却在操练后,默默地走进山里,为她吹口琴。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叫他“Blue”。蓝色的制服、蓝色的眼眸、蓝色的忧郁,正是她初见时蓝色的他。
风起了,花开了。
那一日,他鼓起勇气,把编织好的花环送给她。蔚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走吗?”
还没有等到红姑的回答,岸边的哨声响起,水手不得不离开。临走时,他摸了摸她的下巴,塞给她那把心爱的口琴,代为保管,等他回来时归还。
看着他胸前的蓝带随风飘起,她的心动了。之后的多年里,他没有回来。而她的心从未停止跳动。
因为那双蔚蓝的窗户,让她尝到了初恋的滋味。她多么想再见他一面。在她离开人世前,说出她的回答:“谢谢,我愿意。”
有人问过红姑,就没有想过那水手为何没来吗?
她沉思。也许,当年的他离开南岛时,就可能被打死了。可能,他成家了,没有把当年的话放在心上。或许,他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也记不起那时的许诺。亦是,他先一步在天堂等着她,成为一颗蔚蓝的星。
但此刻,她很想对他说:“不要替我做决定,什么时候忘掉你。这次由我做主。我不会忘记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致B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