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养花,养各种可以养的花。三月雏菊,四月槭葵,五月茉莉,六月蔷薇,二十四番花信风,每一年,每一季,每一月,当风略过她的红房子,总能看见她在阳台侍弄那些花草。似乎,那一方天地,便是她的整个世界,但没人知道,她最爱的花,并不是这些养在尺寸之地的娇弱女子,而是记忆里,那片一直仰望日光的向日葵花田。
一直,她在别人眼里,便是娴静温婉的存在,不喜言语,不着粉黛,总是一袭素白的裙,一头未染的青丝。她住在巷弄里唯一一处红砖墙的房子里,窗前有各种风姿别致的花草。偶有邻居打那儿走过,她也总是目光温和,淡淡的微笑。巷里人极爱在晚饭后去巷口的大榕树下闲聊,聊着聊着,总是会说起来,那红砖房的女人,性子可真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咱这儿还住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没人知道,她是哪天搬来这条巷弄的,只是记得,那天似乎没有阳光,风吹在脸上,裹着深秋枯叶的味道。早起遛弯的大爷拎着鸟笼去巷口的大榕树下,就看见她从破旧的大巴车上下来,白裙,长发,印花的箱包,没有多余的行李,就这样,走进了这条巷弄。
五月了,来这儿整整半年了。她换了碎花的裙,白色的帆布鞋,出巷口搭上去城郊的四路公车,身后,是光滑的青石板路,还有枝桠落下的斑驳光影。
车上,没有像那座城市被挤成沙丁鱼一样的乘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处,她挑了左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那里,阳光正好。轻轻地靠着椅背,风带着日光,懒懒得睡在她额头上,睫毛的影子刚好落在她左眼下棕色的泪痣上,阳光温热,清风不躁,似乎,连时光也在此刻静默不语。曾听人说,拥有左眼泪痣的人,是因为前世欠了情债未还,所以转世时烙下那颗痣,连同今生一起偿还。或许,她上辈子是真的欠了别人吧,不然时光不会如此刻一般静默不语,却带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窗外的风景,从房屋变成大片大片的花田,她知道,那个人一直活着,只要她未死,他就一直活着,活在记忆中的那片向日葵花田。她一直想问自己,如果那年,她没有瞒着父母独自旅行,如果那年,她没有路痴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如果那年,她没有被北风吹迷了眼,是不是就不会在巷口撞上来古都采风的他,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不在是故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