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去过西藏后就没再认真旅行过了,但向往旅行的激情却一直未减。我一直不相信“以后”,连我自己的“以后”都不相信,没有再想想以后再去的想头。在大学时就对此非常清楚,凭我们一厢情愿的想象是永远无法感知到未来的一丁点的样子。因为在读小学时想象着读初中后可以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笑成绩差,可上了初中后有初中的烦恼,于是憧憬着考上高中后会如何如何好,可是上了高中后亚历山更大,读高中时所有人又告诉我们只要考上大学就好了,但是上大学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而且有时在当下回忆过去,自问此时的生活曾经想到过嘛,感觉到过嘛,哪怕是一丁点。答案都是否定的。在路上的人生观就这样慢慢成型了——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件消耗品,没有后悔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一切的经历都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其中有喜悦、苦恼、艰难、不安等等,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人生内容。承受这些是一件不需要理由的事情。当下做了什么,就是什么,以后谁知道呢。以后有钱有时间了,可能已经没那份向往和感觉了。人有激情和感觉是生命的重要财富之一,人若没激情、感觉迟钝,活像一滩死水,拥有更多的时间和物质反而会觉得是一种累赘。于是趁时间、金钱、感觉都还可以时决定去黄山浪一浪。
对黄山怀有向往之情是在读傅雷家书时种下的,傅雷几游黄山,对黄山很是称赞。当时心里隐隐向往着也能去看看它的奇、它的怪,但这种向往很快就被滚滚腾腾的生活淹没了。但是当出行的愿望压过各种顾虑时,去黄山的念头第一时间冒了出来,而且坚定不移。没有什么犹豫就确定了目的地。先是看攻略了解交通、走的线路、住宿点站。了解了基本信息后,提前一个来月在网上订好了去和回家的车票和住宿。年底放了假,大家都往家赶,出游的人不多,住宿易找,价格也相对便宜,景点门票也是淡季票价。交通、住宿确定后在当当上买了一本《安徽-徽州文化》,对要去的那个地方有点时间维度的认识,不致只空空泛泛的看些景致。
原来曾经的徽州是指歙县、休宁、婺源、绩溪、黟县、祁门。徽州商人具有亦商亦儒的特性,亦称徽帮,他们盛于明末清初,是历史上三大商帮之一(晋商、徽商、潮商),在盐、茶叶、木、典当等行业中独占一方,其中典当最著名。徽州的名人有朱熹、胡适、胡雪岩等。徽州的文房四宝也很盛名。不过这些和这些所含的文化、精神已趟进了历史中融进了人们的血液里。唯有建筑是外在的历史,有型的历史,还可直观感知的。徽派建筑是我国最重要的建筑派系之一。马头墙、砖雕、木雕、石雕精致装饰,非常美丽。其建筑融合了文化、艺术、生活。特别屋上的木雕,多为象征多子多福的雕饰,立体,栩栩如生,面容喜乐,让人叹为观止。比起现在的建筑来,那时的建筑更体现了那时的人的生活中含有文人气息。出行前对徽州有了个初略的了解,若没此次出行也不会去了解这些东西,借着出行也长了点知识。一切准备停当后,还差个伴。
出行有伴最好,没伴一个人也行。想去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有坚定意志迈出那一步的人却很少。加之合得来可向同一个方向远眺的就更少了。询问了几个有可能去的人,最后有一位小伙伴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远方的景色。有个伴可以节省点出行费用,四天下来全部花费平均每人一千五百元,这费用还在我们的娱乐消费能力之内。在心理上有个伴也不会那般寂寥。到一个一切都陌生的环境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寂寥是免不了的。可是好像速度可以将这寂寥剥去。车上一个人却非常的美妙,那种感觉像新生命在萌芽一般,予人无限美好的感觉,没有烦恼,阳光轻柔明亮,车窗外一切都是地球的新貌,像是要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路途就是这新世界慢慢清晰的过程。
一路阳光普照,天碧无云,外面的阳光淡白稀疏,山植苍劲,冬季的自然沉静劲练。车内融融暖暖,靠窗的位置阳光斜照进来,倒杯热水放在窗沿的阳光里。打开日本文学作品,朝窗倚斜,沉进去,忘却身后的一切,窗外的山貌景色陌生而新鲜。日本文学语言舒缓而恬淡,应着这极速而平稳的旅行,使人感到这世界真美好。不出行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感觉,面对全新的自然环境时,像获得了新生命一般的快活,内心甜甜的像阳光照了进来。这不禁让人反观日常生活,在天天上下班的环境里被不知什么东西紧困着似的,总舒快不起来,觉着生活没什么值得快活的事。出来走走才发现时光原来可以很美好,只是我们错费了它。错费了那些感到焦虑和苦闷的时光,错费了生命的活力用于抱怨、烦躁和对未来的困忧。在融融暖暖的车厢里,恬淡舒缓的文字烫贴着舒软的心,软软绵绵的阳光照着苍劲的山野,一路舒快,四个多小时候后抵达了黄山北站。
在这一站下车的人并不多,出车厢后天气没有想象的寒冷,阳光依旧灿烂绵绵。车站外冷冷清清,地上也冷冷清清的干净,没有摊位,没有揽客的司机,也没有揽游的导游。动车站的旁边就是旅游线路汽车站,后面远远的是大山,苍茫的耸立着。给小伙伴抢到的是前一趟车,我的车抵达时他已经在黄山脚下瞎逛了。汽车站里面依然是冷冷清清,只我一个人,买了到汤口镇的票。黄山景区有南门和北门,南门在汤口镇,南门也是正大门,南门又有前山和后山,都有缆车上山,大多人选择从南门上山。黄山是一个享誉中外的景点,达五星,但汤口镇却一点没有五星的样子。汤口镇房屋沿国道而建,白墙青边,马头墙,没有繁华的建筑,亦没有高楼大厦,大多是家庭旅馆和经改造的家庭酒店。我们住的是家庭式旅馆,同时兼营餐饮,有车免费至车站来回接送。到达旅店放下行李——说行李也就是一个书包,——和小伙伴沿国道随便走走,欲买些明天山上吃的东西,只有些小型便利店式的小超市,没有商场大一点的超市都未找到。混乱的瞎逛了一会,天也暗了下来,我们折回了旅馆。晚饭点了几个菜其中两个当地特色菜——臭鳜鱼、毛豆腐,——其味道都让我们大失所望,美食这条路就算绝断了。
次日早早的起了床,在旅店吃了早点,旅店司机送我们到车站坐车进山。车站到缆车站还有二十几公里,步行太远所以只能坐旅游大巴,车费十九元。到后山缆车站,人不是很多,买了票很快就上了缆车,缆车六十五元每人。随着缆车徐徐上攀,奇山怪松也徐徐升了上来映入眼帘,使人惊叹不已。在山下看不见山的奇貌,只有上得山来那奇石怪松才呈现在游客的眼前。山石奇型怪异,像观音菩萨,如人面,似银针单立着,似猴子……,千石林立,陡壁悬崖,上面还有千姿百态的黄山松。另一面山势磅礴,延绵不绝,早晨雾海漫淹,一点苍墨的山顶露在雾海之上。青丝的雾带,绵绵絮絮的绕在山间,像纸上的黄山水墨画,使人赞叹不已。黄山的美是说不尽的,徐霞客的“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不是随便说说的。美是很难转达的,因为它已经是最直白的形式了,文字的转述将大大减损它对人的冲击。
因为是冬季有些景点未向游客开放——如西海峡谷(是黄山一大奇景)、狮子峰、莲花峰。我们在山上住,所以时间比较充裕,可以慢慢闲闲的随便走走绕绕,有些地方空无游客,我们闲闲的坐一会,随便拍拍照,静静的观览,闲得像小时候放牛一般,折根树枝随处抽打,瞎转悠寻找新奇的景色刺激。我们朝丹霞峰闲逛去观日落。一路未见几个游人,可当我们到了峰顶时已坐满了人,有人占领了有利位置架好了支架调好了相机等待那短暂时刻的到来。陆陆续续有游客上得峰来,人满满荡荡,站的站,坐的坐,蹲的蹲,难得寻到一个立脚的地方。我只得站在护栏上依着松树伸长了脖子颤颤巍巍,越过伸长了的人头观赏太阳慢慢的西沉——说慢是等待的漫长,日落却快得很,当太阳沾到远方的山头或雾/霾墙时,很快就沉了下去,时间很是短暂。一条雾/霾墙将天地隔开,上方被西辉染得红黄淡亮。阳光透过云朵把它照得透彻,横挂在空中多姿清晰。当太阳沾到雾/霾墙时像被吸附住了一般,脱去耀眼的光芒,似一只滑溜的黄蛋黄蛋的球,钻入了雾/霾墙里。脱去的阳光架在了雾/霾墙的上方,像一只半圆罩子,透亮透亮的向外散着柔和的红光。墙的下方和前方的山体被镀上不同的颜色,最后暗淡了下去。峰顶很冷,大家冻得瑟瑟发抖。太阳西沉后,大家纷纷寻路下山。
第二天五点多就起来洗漱完,赶往光明顶看日出。日出的时间是在七点一十五,我们住在北海宾馆,到光明顶需要四五十分钟。出发时已六点了,天不大亮,路灯还照着,路旁的冻土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白。空气清晰而冷凉,我们突突地快速走着并不觉得寒冷。路上遇见几波人,都是赶着去看日出的。等我们到达光明顶时已经没有了看日出的位置,最后跟着别人越过了围栏在一块危险地块上站定,侧着身子等日出。日出前的天空蓝净透亮,雾海漫淹了山脉,远处在雾海中露出一点山峰。近处乳白的薄雾盘缠缠绕在山腰和山谷间,青山迤逦,稀雾轻披。太阳升起的地方煨得雾海线透红,天空也被煨得亮黄、蛋黄、淡红的向外扩散着。太阳刚露出来一点时是鲜红的,往上升后变得白亮耀眼。一束一束的阳光裹着白雾向山川射去,散乱的稀雾像穿上了线笔直的散射开来。太阳出来后人也就稀散开了,我们从光明顶从前山下,去看迎客松。看过迎客松就开始下山了,我们噔噔噔五十来分钟就从玉屏峰下得山来,其速度让我们自己都佩服——年轻就是好啊。代价就是脚疼了好几天。
出去走走,意识中会明白很多地方都住着很多人,经历着与我们一样的时间,但是他们过着与我们不一样的生活。这就可以让我们感到——生活是可以多元的。在同一个时间横切面上有着无数的人在过活着,有了具体的地点我们便可以想象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这想象着不禁使人感到温暖。出去走走拓宽眼界,就是知道这个世界很多元而不被禁锢在一地一事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