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搬家了,周五下班后和几个比较熟的舍友约了一起吃顿饭。
这是来深圳后租的第一个房子,也是一段对我来说挺有意思的租房经历。
整个房子有两百多平米,五房两厅三卫两个阳台,每间房都会有两张以上的上下铺床。如果住满人,会有14个人一起住在里面,而我租的就是这价值上千万的房子里的一个床位。以前我租过单间,也和别人合租过,这是头一回租这种床位。因为刚来深圳那会住在亲戚家里,工作没有完全落实,几个朋友租的房子也还没到租期,只能自己暂时找个落脚点作为过渡。而床位一般都能短租,押金也只要一个月,是比较灵活的一种选择。尽管我才住了短短一个半月,能够和我成为舍友的人已经快有二十个人,流动速度就和深圳的节奏一样。
这类房子总是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这个大城市里面,每天发生着自己的故事。
有沉默寡言但一弹起吉他就能引来很多女室友围观的文青;有面膜比女生还多,为了考教师证每天都回来看初中英语书的小会计;有频繁换工作,最后选择在淘宝卖面膜的妹纸;有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努力把工作和生活都过得精彩充实的会展销售;也有个子矮小,很爱唱歌但脾气暴躁,不擅长表达的设计师,最后他还因为和房东闹掰被当晚轰了出门。这里下班后每晚都很热闹,有人聊天,有人玩游戏,也有人在学习。
接触多后会有一种感觉,很多人都以不同的状态在这个世界上或在这个浮躁喧闹的城市里面生活着,我们都很渺小,但又因为独一无二,都活出自己能担任一部戏的主角的姿势,让这座冷漠的城市多了一些烟火气息和比戏更丰富的人味儿。
和我一起住一个房间的小妹妹,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肤白貌美。但是大家可能会看不出她年纪其实还很小,身份证上是16岁,实际年龄18岁,但都足够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老阿姨。她大专毕业后还玩了一段时间才能去找工作,现在在亲戚开的小公司里面做着游戏运营。没过多久她就莫名黏上了我这个阿姨,用亲昵的小名唤我,偶尔会问我下班有没有节目一起去吃饭看电影,我晚回家也会问我什么时候才回,平时最经常问我的就是“你爱不爱我”或“你想不想我”,后来说多了她都要澄清自己性取向没有问题。但是她对男生很霸道,甚至有点暴脾气,动不动就会吵起来,虽然大部分时间就是拌拌嘴,互相怼一下,却会觉得和她的脸蛋有点不符。有一天看到她朋友圈说,自己那么汉子,都是被逼出来的。我没有办法想象,一个父母很早就离异,小时候自己在外地读书生活,现在那么年轻就出来工作的小妹妹都经历过什么。每当她和我讲起自己的感悟和想法的时候,会有一种超过她年龄的成熟以及比同龄人更早的迷茫。她对周边异性的粗鲁霸道,或许也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而回头想想她也是出于信任才会对我撒娇和依赖。
突然便会想念她在房间里吵吵闹闹,说着她花痴公司楼下帅哥的故事。
一起吃饭的还有两个年纪同样比我小的男生。一个男生比较内敛,他和我的小室友最经常拌嘴,却对我总是客客气气。他是一个大四的学生,从河北过来,在一家通讯企业里面实习。他的状态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焦虑的时候都吸烟吸得很猛,或者沉迷游戏。因为他实习的那家公司算是行业上的龙头企业,如果转正可能会被派去河北,但是他又很想留在深圳。他很渴望留在这个企业,同时他又不想回去。虽然外人看来留在深圳有很多种途径和可能,但是对于他就只有留在这个企业的深圳办公点一种可能。不得不说,也是执着得非常可爱。
另一个男生我们叫他小黄人,因为他就是我们熟知的美团外卖小哥。他会让我想起我们父辈那一代出来闯社会的人,既圆滑也义气,经常能逗身边的人笑。他家里经济其实并不差,但是他觉得那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自己赚钱给自己花,东家不打打西家,活得潇洒自在最重要。他13岁拿着一张身份证就出来社会打拼,做过很多种工作,知道不少大人物和小故事,也结识了一群江湖朋友。对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阿姨,也是经常对我说他对这个区很熟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他开口。他也不是那种拼命接外卖单的人,有时候睡到自然醒才开始一天的工作。但他是有担当的人,如果宿舍谁有需求,他也会开着公司配给他的电动车,二话不说就去接你。他也是个很善良义气的人,因为自己送外卖比较久,那些新来的外卖同事犯错了,他会把单转到自己名头上或者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想起小黄人,脑海会涌现一个画面,那天他开电动车载穿着商务裙子的我去吃饭,呼呼地超过旁边的大巴,违和又有趣。
或许在我搬离后,我们能再一起见面的机会会很少,接着成了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直到有一天不再想起。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人生百态,每天上演着很多或喜或悲的故事,最多的还是归于平淡重复的日子。而构成我们生活的大部分短暂停留的人,不管带来悲喜,都是我们平凡的日子里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