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西门君
图 / 网络
1.
“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鲍照的这句名诗,用来形容最近爆火的“流浪大师”再合适不过了。
“流浪大师”真名沈巍,今年52岁,是一名上海的拾荒者。与那些被所迫流落街头的乞丐不同,他曾是一名收入可观的公务员,之所以选择流浪,用他自己的话说,完全是出于“某种自由的情怀”。
当然,这些并不是沈巍“一夜爆红”的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酷爱读书并熟稔《史记》《论语》《尚书》等古典名著。说话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因此被网友奉为“流浪大师”“乱世中的隐士”。
沈巍有多红呢?这么说吧——
无论你的抖音起始粉丝是多少,只要你发布任何关于“流浪大师”语录的真人视频,基本上都可以获得数万计的点击量。
为了一睹大师的真容,“粉丝”们从全国的四面八方涌来,每天都把大师的落脚处堵的水泄不通。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当地的保安不得不动用了警戒线和武装力量。
每次只要大师一出现,人群就会发出一阵喧哗声,“大师出来了,快拍!”更别提他无意为之的“握手会”了,场面甚至一度失控......嘈杂程度堪比流量明星的演唱会。
沈巍的走红,是偶然,也是必然的。
最初,他只是偶尔出现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上,说着一些发人深省的语录,并未掀起多么巨大的波澜。只是后来随着传播的“叠加效应”,沈巍的别具一格的风骨,才逐渐吸引住了过客们的眼球。
可以说,“流浪大师”的成名,是互联网时代多方媒介合力造就的“意外”产物。
而另一方面,“博学隐士”“前公务员”“拾荒者”,每一个身份标签单拎出来平淡无奇,但是当三者糅合到同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出现了——沈巍,经过群众有意无意的“包装”和网络的放大功能,变身成了大隐隐于市的“流浪大师”。
2.
“群众从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乌合之众》里的这句灼言,几十年后再看,依然毫不过时。
不夸张的说,某些人对于大师的崇拜之情,已经近乎于宗教般的狂热。
有人从新疆坐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来上海,就为了和大师说上一句话。
有人苦苦哀求大师签约,“相信我,我会把您包装成当红主播!”
有人甚至当场发出豪言:“这辈子,我非沈巍不嫁!”
然而,其中又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阴谋”呢?无人知晓答案。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九年前的一位“网红鼻祖”,人们对于他的围观炒作,完全不亚于对“流浪大师”的热情。
他就是“犀利哥”。
2010年,因为狂野的外型和独特的穿搭造型,一夜爆红的“犀利哥”一度成为了各大媒体平台眼中的“香饽饽”。
热心的网友们,争前恐后地为他P上各种潮流搭配。
因为酷似明星水岛宏,“犀利哥”还在日本的论坛上掀起过一热热议。
可想而知,“犀利哥”的凄惨身世不久就被人挖了出来——因为妻子和父亲在一次车祸中双双遇难,他患上了轻微的精神疾病。之后,由于病情日益加重,他甚至住进了精神病院。
在舆论的助推下,“犀利哥”得以和久未相认的亲人重逢。这本来是一件至善至美的事,却因为媒体的“蜂拥而至”,而失去了原本的意味。
收看直播全程的网友,有多少是真的出于同情?恐怕大部分还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吧。
成就“犀利哥”的,是互联网,而毁灭“犀利哥”的,也是互联网。
我最后一次听到犀利哥的消息,已经是三年前了。“犀利哥”的弟弟接受采访时坦言:“他又去流浪了,没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的,没人知道,因为没人关心一个过气网红的死活。
如今,人们对于“流浪大师”的顶礼膜拜,也不过出于一种无脑的跟风心态而已。大师就曾一针见血地说过:“他们就是把我当猴看!他们追求的是利益,而不是文化。”
依我之见,在直播者的眼中,沈巍压根不是“流浪大师”,而是“流量大师”。
3.
在这个价值观多元、包容的时代,只要不伤害他人的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方式自由。就像沈巍,他放弃了公务员这个铁饭碗,选择了半流浪半读书的姿态“大隐隐于市”,实属难能可贵。
从这个维度来说,社会需要沈巍,因为他是浮躁之世的一抹清流,起着正能量的榜样作用。
但是,原谅我的笔锋一转——这个社会并不需要“流浪大师”。
在围观“流浪大师”的队伍中,虚假的同情心和对于流量的跪舔心态被直播者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这是人性的扭曲,也是道德的沦丧。无论如何,都是“官方”所不愿看到的。
可以预见的是,八年前“犀利哥”的悲剧,迟早有一天会轮回在“流浪大师”身上,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等到潮水褪去,大师原本熙熙攘攘的周围除了一地鸡毛,什么都不会剩下。
“犀利哥”不是第一位流量的受害者,“流浪大师”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也许,人们并不在意。因为新的“大师”,恐怕已然在路上了。
作者简介:西门君,前《跑男》一二季现场导演,目前就读浙大传播学在职研究生。公 众 号《西门君不吐槽》。关注我,毒鸡汤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