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爷往事

烈日炎炎的夏天,村子里一棵枝繁叶茂、深根固柢的老树下,悠闲的坐着一位摇着蒲扇,在此乘凉的老人,老人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轻快的哼着小曲,随着曲调不时摇摇头,悠哉悠哉。

右手拿起茶壶,正要往嘴里送。就在此时,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位扎着头布的农妇,对着正在乘凉的老人大喊“四爷,屠户家的娃掉进黑龙潭里了,刚被捞起来,您快点去看看啊”

被称作四爷的老人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抓着赶来报信农妇的胳膊,“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屠户家坐落在村西边的小院里,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院子的门槛到屋内还有一道半米多宽的水痕。刚来到院子门口,农妇火急火燎的跑到里屋去,不一会,从屋子里出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焦虑,一边拽着四爷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说“四爷,您可算来了,我娃从黑龙潭里捞出来之后,吐了半个时辰的水,可就是醒不过来。”

四爷安抚着屠户,“不急,先进屋看看。”

进了屋内,靠着墙的床边坐着一个妇女,正哭哭啼啼的擦着眼泪,看到门外进来的四爷,赶忙站起身来让道。床上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面色乌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嘀咕着什么。

四爷坐下来,捋开孩子的袖子,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两道红印显现出来,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额头发烫,贴身俯近孩子的嘴边,孩子一张一合的小嘴虚弱的传来一声声的“死....死....死”。

突然,“哇”的一声,从孩子的口中吐出一滩黑色的水。四爷紧皱着眉头:“黑龙潭四面种着老槐树,潭中的水最是阴邪,早就禁止村民到那个地方去,这娃怎么会掉进潭里”

一旁正擦眼泪的妇女颤抖的声音传来“今天小六跟隔壁村的几个娃一起去塘里摸鱼,不知怎么的就跑到黑龙潭那个地方去了,要不是那几个娃赶紧回来报信,说不定小六就....就”说罢,刚刚缓和些情绪的妇女又哭了起来。

站在妇女身边的屠户大吼一声“行了!娃还没死呢,就说这种丧气话,先听听四爷的。”

此时正在翻弄着小六身体的四爷突然停了下来,双腿盘坐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旁边的人知道这是四爷在“请神”,顾名思义,就是将跟自己有关联的“神灵”请到自己身上来帮助自己。四爷很小的时候,在山上救过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黄鼠狼,那黄鼠狼是一只修炼的有了气候的精怪,被四爷所救,从那以后就庇护着四爷一家。久而久之,成了四爷家里的保家仙,四爷也因此成了出马弟子,靠着保家仙,帮着周围邻里解决一些不寻常的问题。

屋里寂静无声,身旁的几个人都紧张地盯着四爷,过了一段时间,盘坐在床上的四爷开始摇晃身躯,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固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的四爷,嘴角竟然咧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眼角也弯了下去形成一个弧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醒来的“四爷”伸手将随身挂在腰间的烟斗点了起来,放在嘴上嘬了两口,长呼了一口烟雾,开口道“你这娃娃让黑龙潭里的阴鬼缠了身,那阴鬼要索他的命哩,嘿嘿嘿。”众人听后,身上冒出一股股冷汗,不仅是因为“四爷”说的话,更是因为从“四爷”嘴中发出的声音竟变成了一个尖细的老婆婆的声音。

还是屠户最先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四爷”:“大仙,我娃还有救吗?”

又抽了口烟的“四爷”伸出手来,并不回答屠户的话,拿烟斗轻轻的在小六的头上嗑了两下:“去准备两只癞蛤蟆,一只碾出汁来,另外一只要活的。再要一碗鸡血,一根柳条。”说完顿了一下,抽动着鼻子在四周嗅了嗅,又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把娃搬到干净的屋子,你这地血腥味太重。”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四爷”瘫倒在床上,似乎被抽了魂一样,没了精神。过了片刻,真正的四爷醒来,挥了挥手,声音也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你们快去准备吧,抓紧救娃的性命要紧。”

楞在原地的屠户夫妇听到这句话,顿时行动起来,着手准备“大仙”需要的东西。

期间小六的状态越来越差,吐水也越来越频繁,救子心切的屠户在旁边来回踱步。

终于把“大仙”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四爷将它们一一摆放在一只圆木桌上。

短暂的等待后,四爷再次将“大仙”请来,只见到上了四爷身的“大仙”掰开了小六的嘴,将那只被绑起来的活蛤蟆塞进了小六的嘴里,接着顺着小六的嘴边,将那一碗被碾成的蛤蟆汁一点一点倒进去,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柳树枝,放在盛了鸡血的碗里,最后把沾了鸡血的柳树枝分别在小六的额头、脸颊两侧点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四爷”手里挥舞着柳树枝,面色狰狞的大喊道:“潭中小鬼,速速退去。”

听到这句话,此时正躺在中间的小六,“哇”“哇”“哇”地连吐了三次,第一次吐出的是嘴里的癞蛤蟆,第二次吐出的是一滩黑乎乎的粘稠的水,第三次则吐出一个长满了毛发的黑团,那黑团被吐出来后,左右摇晃了两下,突然从中间破开,从中钻出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四爷”见状,一根柳树枝扫过去,那小蛇瞬间化作一团血泥。

而昏迷了多时的小六,面色渐渐地由乌黑转变正常。虚弱不堪的声音从小六嘴中传来:“.....娘.”早已被眼前景象吓坏的屠户夫妇,听到儿子的声音传来,赶忙上前把儿子抱在怀中。

一旁的“四爷”桀桀桀桀地笑了两声:“记得给老仙我准备两只鸡,一坛酒”,说完这句话,离身而去。

三天后,屠户夫妇带着恢复正常的小六登门拜访四爷,并将准备好的给大仙的谢礼放在了四爷家中供奉的黄仙祠堂上。

一家人欢声笑语的跟四爷聊着天,似乎还能听到祠堂上传来一阵“桀桀桀桀”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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