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提到“换亲”这个词,50后60后非常熟悉。它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要么是阶级成份不好,被划为地主,“地主”的儿子很难淘到老婆;要么是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现在男生女生只要看对眼,就主动出击。那时候男女授受不亲,直到结婚才认识,于是诞生了一个新行业——媒人。媒人说媒图的是吃喝,为促成一桩婚事,他们也是绞尽脑汁。针对这两类人,他们就想到了换亲。男方如果有个姐姐或妹妹,女方有个哥哥,该结婚的年龄没对象,就相互交换结婚,这就是换亲。

我和先生刚认识时,有一次他要带我去他舅家,那天是他姥爷生日。我说:“不想去,你妗子我又不认识,老表们又陌生,不方便。”他说他没妗子。我很纳闷,难道是妗子不在了?也不敢深究。于是跟着他去了他舅家,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在忙着做饭,先生喊她大姑。我越发一头雾水!

后来我们结婚了,才渐渐搞明白,都是阶级成份造成的后遗症!婆婆家是“地主”,先生的姥姥家也是“地主”,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地主的儿子,那样会在人前抬不起头!于是经过媒人说和,婆家大姑嫁给先生的舅舅,舅舅的小妹嫁给我的公公。这就是所谓的有舅没妗子,有姑没姑父,两边都是娘家,亲上加亲!

舅舅比大姑大十岁,面相老,一直感觉就是一个“小老头”。以前很多剩男找不到对象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有缺陷:要么残疾,要么“不全精”。舅舅不属于这类,他纯粹是阶级产物的后遗症。他很会料理事儿,家庭大事和族里大事儿都离不开他。此外,他还会厨艺,谁家结婚或者有小孩过九,都找他做大席。

舅舅和大姑很恩爱,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爱”,从不打骂。他们的二孙子小时候皮猴一个,上窜下跳,一次把舅舅气得手机都摔了也没舍得拍他一巴掌。不过儿孙皆孝,二女儿嫁的好,家里做生意有钱,父母吃喝用度全包。大姑早就金耳环金戒指戴起来,一年四季新衣服不断,惹得村上小老太太们眼红。舅舅出门总是戴着大闺女给他买的那顶黑礼帽,穿着二闺女买的休闲外套,俨然一位归国华侨。二闺女知道舅舅爱吃牛羊肉,冰箱里从没断过。每次过生日,必定拉着他们一家子到当地最高级别饭店摆上一桌子。潜移默化,孙子表现也不赖,一次这边族里一家娶媳妇,大姑带着小孙子来吃桌。刚端上一份扣碗,小孙子就嚷着:“你们都别吃,我给俺爷捎回去!”说着就拿荷叶饼去夹肉。一圈坐的都是至亲,谁也没生气,反而替舅舅欣慰,孙子吃东西能想起他,这就是家庭熏陶的结果。大孙子打工回来,一定记得给爷爷奶奶带份礼物。

舅舅今年八十有余,大姑也年逾花甲。他们唯一的儿子很贴心,谨记“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妻子在富士康上班,他只在周边干活,从不远去。

我这边公公朴实善良,很会待人亲。可惜婆婆红颜薄命,二十多岁就已辞世。这也是舅舅对我们格外照顾的原因所在。

舅舅和大姑是换亲中过得比较幸福的一对,祝愿他们余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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