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HEPING 文：OUNZ
不是太多人知道，从伦敦的哈罗公学这个学校走出来的人，曾经撼动过这个世界。比如下面电影《至暗时刻》海报上的这位绅士，英国首相丘吉尔。
接下来的问题自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如果把孩子送进这个学校，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伊丽莎白一世500年前恩准开办的哈罗公学
还是先说说哈罗这个地方吧。
更早的时候，诺曼人称这个地方叫“Harwo”。地点在伦敦城的北面。
多少年前，亨利8世喜欢到这一带打猎，天色晚了，就住下不走。
现在，伦敦人管这个地方叫“Harrow”，在盎格鲁－撒克逊的词汇中，Harrow是教堂或者崇拜地的意思。
今天的Harrow哈罗镇，是一个让人很容易时空错乱的地方。
是乡下，有田园和牧歌，高尔夫球场和望不到边的荒野；是城里，有shopping mall，有Sainsbury’s大型超市，一切现代的时尚玩艺；是古代，人们在900年前建造的教堂里祈祷，在伊丽莎白一世500年前恩准开办的哈罗公学里读书；是二十一世纪，街头有可以上Internet的BT电话亭，卖最新款手机的mobile phone center和Burger King快餐。
据说，英国人有浓浓的，永远解不开的乡村情结。即便在帝国时代，远征殖民地的英国人，对故乡的全部印象，仍然离不开教堂、花园和田野。
并且，英国人固执地认为，一个真正的英国人是个乡下人。住在乡下，喝下午茶，读当地的报纸，议论当天的天气，在田园牧歌中漫步。
哈罗镇也许正是寄托英国人梦想的一个地方。工作在城里，生活在乡下。
或者干脆什么都在乡下。
早上，我们推开窗门。
小镇一隅的大草坪，轻雾弥漫，远远近近，白蒙蒙的一片。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早行人和他的小狗在穿越草地伸向远方的小径上散步，远处维多利亚式的两三层的小楼，掩藏在树林之中，似有若无。
伦敦市中心的烦嚣，这里是感受不到的。
我们在伦敦的大多数日子，就住在这个伦敦西北部的小镇里。
小街上寂无行人。街边两侧停着的各式各样的小车上，铺着一夜之间吹下的落花和落叶。
即使是镇中心的St Anne广场，小镇最热闹的地方，路边的咖啡店，一张张白色的靠背椅还都反扣在台面上，保持昨晚打烊时的状态。
小镇的醒来，要比别的地方迟。
无论在地铁Matropolitan线的Northwick Park站，还是Harrow-on –the-Hill站下车，都可以是漫游Harrow的起点。
小镇有记载的历史始自公元767年。
火车和地铁，自十九世纪30年代开始，在将现代文明带到这个小地方的同时，也打破了亨利8世和贵族们骑马狩猎时曾经拥有的，森林、荒原和一带村庄的宁静。
徒步的漫游者，走出地铁站，或者镇中心的车站，缓步往哈罗山上的哈罗公学走去。
在Peterborough Road 和 Grove Hill路斜坡的交界处，一座红砖建筑的墙壁上，会发现一个石刻铭牌，记录了发生在哈罗的英国第一个汽车驾驶者的不幸。
1899年2月25日，就在哈罗山脚的Grove Hill路，一名驾驶者因车祸而丧生。
历史早在暗示，人们为现代文明的到来，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大多数慕名而来的观光者的兴趣，不仅在于这里的田园、小径、山丘和树林，更在于小镇里一所世界有名的贵族学校哈罗公学（Harrow School）。
哈罗山顶四百多年历史的哈罗公学是小镇的骄傲。
英国的贵族，也包括世界的有钱人，愿意将孩子送来哈罗镇，让他们在这里射箭、骑马、打橄榄球，飙车，泡酒馆，和铁路工人打架，无聊时再发明壁球，让全世界的人跟着学。然后，一不小心，成为首相，成为诗人，拿诺贝尔奖。
这个听起来像神话一样的学校，当然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亚洲人，他们也开始争相把儿子送到这个学校。
沿着Paterborough路，或者沿Lansdowne路的斜坡，穿过两旁高高的树林上哈罗山。当年的农夫John Lyon也许就是这么穿过树林上山的，没有现在的柏油路。在山顶上，往东南方向远处看，是伦敦的市中心，环顾四周，是哈罗美丽的田园和树林。
农夫Lyon的理想，是在山上办一所学校，让当地的贫苦孩子有书读。1572年，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批准办校，1615年，新校舍建成，开始接收第一个学生。十九世纪以后，学校成为一所不但在英国，而且在世界都有相当知名度的男生寄宿学校。
让Lyon始料未及的是，当年这些在小酒馆和铁路工人打架的调皮小男孩，一个个先后成为社会政治、文化和科学精英，影响了整个英国乃至人类的历史。
让我们瞧瞧这里的学生名册吧。
英国首相皮尔、帕默斯顿、丘吉尔、约旦国王侯赛因、印度总理尼赫鲁等政治家，拜伦、雪利敦、特洛罗普、高尔斯华绥等诗人、小说家和剧作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芮里、照相术发明者特尔波等科学家，以及陆军元帅亚历山大和海军上将罗德尼等军事将领等，都曾经是这所公学的学生。先后有十九个学生，获得过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进入哈罗公学的学生，他就可能成为这样的人，不但要品学兼优，而且要有坚强的意志和体魄，精神上的贵族，均衡发展。
如今，哈罗公学的学生皮尔、帕默斯顿、丘吉尔等的雕像，仍然矗立在伦敦国会大厦前的议会广场上，是公学的一大骄傲。
忽然想到，如果不进这个学校，还会有电影《至暗时刻》（Darkest Hour）的那个改变二战乃至世界进程的丘吉尔吗？
我们从Grove Hill小路缓步登山，一边是遮天蔽日的树林，另一边是一幢幢小房。小路因天雨而湿滑，人行道路肩上长着青苔。周围非常安静，只有小鸟唧啾。虽然学校有七百多名寄宿生，但听不到任何喧嚣声，反而宁静得让你觉得异样，只是偶尔碰到一两个身着哈罗校服，或者身着运动服手拿网球拍的学生，告诉你这就是学校。
很少人会来打扰这些未来的政治家还是文学家的学习和生活。
沿坡道走十几分钟，可以见到一排古典风格的红砖建筑，一律白色的门窗框。经过黑色铸铁护栏的台阶，可以进入公学的学生公寓。这里依然是空无一人，只有路旁停泊的几辆汽车。
公学此刻的气氛，是一本正经的，学究味的，让人不敢大声喧哗。是不是也有点“哈里波特”？
再往前走，地势平缓，忽然一片开朗，到山顶了。这里是学校的中心，每年的入学时节，学校在这里的小礼拜堂（Chapel）和战争纪念馆（War Memorial）迎候每一个新生和访客。
学校的建筑分布在山顶上，是二十几幢古色古香，各具特色的古典建筑，每一幢都有自己的名字。
英国著名诗人拜伦勋爵在这里度过学生时代的四个年头
学生在这里不经意地接受了历史和艺术的熏陶。
拐上Church Hill 路，经过Old School直上，St. Mary教堂矗立在哈罗山顶上。
St. Mary Church，一座建于1094年的教堂，是哈罗山的另一个精彩，也是哈罗镇的地标。
在小镇的任何地方，几乎都可以看教堂哥特式的尖顶。
很少人相信，教堂历经沧桑，已经在这里静静地矗立了900个年头。
穿过教堂古老的木门和拱门，让人想象1087年威廉大主教每天是如何从这底下进出，又如何从教堂小院眺望远处的伦敦城的。
教堂的牧师邀请我们上钟楼，看他们如何敲响来自天国的钟声。钟楼上一组五个人，每人拉着从大小不同的钟垂下来的绳子，先后拉动，咣当咣当，美妙的钟声从山顶漫出，传遍了远处的小镇。
教堂外是一片墓地。公学创立者John Lyon 的墓碑和他的灵魂，仍在默默地注视着公学的变化。在这些不肯歇息的灵魂当中，还有诗人拜伦的女儿Allegra。
用英语古典韵文写就的墓碑，留给你一个个当年故事的想象。
在这里，英国著名诗人拜伦勋爵度过了他学生时代的四个年头。1798年，他十岁时继承爵位，三年后，1801年进入哈罗公学。据他当时的同学回忆说，他聪明、敏感，爱挖苦人，常常喜欢在St Mary教堂前的院子里一坐几个钟头，看着远处的伦敦城发呆。四年后，越长越英俊的少年离开哈罗进入剑桥。如今哈罗山上的“拜伦之座”成了伦敦旅游图书上的一个景点。
至于今天的学生，大概没有谁不会背诵几首这个校友当年留下的诗歌的吧？
另一个贵族子弟丘吉尔，后来的英国首相，是1888年进入哈罗公学的。哈罗公学有唱校歌的传统，橄榄球赛、射击打靶、射箭、曲棍球赛都有歌可唱。据说，丘吉尔当年就是唱校园歌的高手，即使成为知名的政治家后，每年也还回到哈罗母校参加“秋季歌会”。丘吉尔还画得一手好画，我们在学校的画廊里，还看到过他当年的作品。
不过，这些贵族的子弟们在哈罗公学似乎不全是专心致志的好学生。年少的侯赛因国王在哈罗公学的日子，醉心的是开车。他就是在这所学校拥有他的第一辆汽车，一辆当时最新款的天蓝色罗福牌轻便车。因为学校规定学生不准开车回学校，校舍总监史蒂文森先生铁面无私，声言只要开车回来，一律没收。所以当时的约旦驻英国大使便为停放侯赛因的车颇费思量，只好在其他地方为罗福车找到一个安身之地。
伦敦的精彩，是处处都可能会遭遇大师，给你一个意外。
小地方也是如此。山顶上，一幢外墙强烈的黑白对比，十三世纪的法国风格的小礼拜堂（Chapel），是英国十九世纪伟大的建筑设计师George Gilbert Scott完成于1856年的作品。旁边的学校图书馆（The Vaughan Library），一幢砖瓦结构的非凡建筑，同样出自这位大师之手，建成于1863年。学生们和大师是如此接近。
Scott一生的建筑作品数量惊人，他和他的设计所设计了近1000个建筑，包括伦敦海德公园边上著名的艾伯特纪念碑、威斯敏斯特区的政府外交部大楼、西敏寺教堂内的圣坛、以以及St. Pancras Station和白厅（Whitehall）等。
大师一生钟爱哥特式建筑，在欧洲重修过无数个教堂。他1866－1873年在皇家学院任建筑学教授，曾获皇家金奖章。
山上的每个建筑上，都有建筑落成或者重修的日期记录，似乎英国人一早就打算让这些房子流芳百世。
演讲，是训练学生的重要内容之一。老演讲厅Old Speech Room建于1819至1821年间，是训练学生公众演讲的所在。1976年，建筑改为陈列馆，专门收藏与学校历史有关的珍贵文物和绘画。
进入陈列馆，馆内的藏品包括埃及和希腊的古董、英格兰水彩画、不列颠现代绘画以及雕塑。馆内最有价值的藏品之一，是丘吉尔在1929年画的一幅油画作品“远望威尼斯”，水天一色，风帆倒影，远处淡淡的水城，生动异常，展示了这位英国政治家不一般的艺术素养（当然，他的文学素养也非同一般，曾获诺贝尔文学奖）。
即便是远离都市的小镇，仍然不时有游人来寻幽探古。在这个10月的下午，一群老人进入陈列馆，听讲解员介绍公学悠久的历史和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陈列馆外的橱窗上一个告示：
哈罗公学“历史和现代建筑之旅”
时间：2002年11月28日，星期六，下午2：15
每人4镑
都市现代生活文明的先进和效率，和乡村传统生活方式的闲适和自由
哈罗体现的是都市现代生活文明的先进和效率，和乡村传统生活方式的闲适和自由。
沿哈罗山上的High Street走，学校有专门的纪念品店，出售各种印有哈罗公学标志的纪念品。
9镑一套的茶杯碟，55镑一个的茶壶，不知道英国人觉得贵不贵。另一个商店，专门卖学生的校服一类的物品。穿上一件哈罗公学的校服，等于为这个学校加了分。
沿High Street下坡，是建于1453年的West Street，小街路面由窄窄的石块铺成，古风犹存。
街边有一间雅致的Tea at Three小茶室。茶室两层，门面不大，门窗紧闭，似乎做的是熟客生意。透过临街的窗户看进去，一层只有三五张小桌子。推门进去，在10月下午微风细雨的清冷中，室内奶黄色的、暖融融的灯光，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在静静的哈罗山上，一个不可多得的喝下午茶的好去处，是一个释放自己灵魂，或者让灵魂互相碰撞的所在。
哈罗镇周围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坡草地中间，有一条条Public Foot Path，专供行人漫步的公共步道，道旁还有木制的靠背条椅，让行人在这里小坐，任和风拂面，感受与世无争的逍遥。
今天英国人的乡村情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都市现代生活文明的先进和效率，和乡村传统生活方式的闲适和自由，他们都希望拥有。于是在英国，New Urbanism（新城市主义）的思潮便应运而生。根据新城市主义的设计原则，小镇不是大城的辅属，而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系统，有大量种植的树木、灌木和草地，有完整的步行系统，有以独立花园式住宅为主的住宅群，有步行6分钟可以到达的商业中心和社交活动中心。
从山上下来，沿Station Road左转College Road，在大街右边是百分百现代化的St. Anne 和St. Georges购物中心和步行购物区。
在这里，城里来的观光客，可以见到几乎城里所有的店子，如Marks & Spencer, 瑞典流行服饰 H&M, 廉价名牌服饰 T K Max, 环球影城Universal Studio产品店，超级杂货店Woolworths和药店Boots。许多年轻人喜欢的牌子，Topshop、Etam、River Island等，这里都有。
还有许多pub和café，以及卖6.45英镑一份Fish & Chips的小餐馆。
难怪不少伦敦人喜欢在周末的时候，选择来哈罗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
在Anne广场的Hammicks书店，我们买了一本书，书中告诉我们，英格兰人的生活理想是，有一座带私家路的房子，周围树林环绕，院子里花木修剪整齐，鲜花盛开，房前或者房后有一个小池塘，远处可以看到积雪的山顶。
又下雨了。
整个哈罗山，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英国人说，不列颠岛上是一天五个季节，雨说下就下，说停说停，也就一杯咖啡的功夫。想想为什么英国人的形象，常常手里拿着一把伞？
沿小镇高尔夫球场旁的小道行走，就在英国第一个汽车驾驶者丧生的地方，汽车在马路上快速驶过，地上的积水，浅了我们一身。
Harrow，是都市还是乡村，说不清的感觉。
至于你是否把孩子送进哈罗公学，那全是你自己的感觉。
哈罗公学徒步漫游路线：
1、从地铁线Metropolitan Line的Harrow-on-the-hill站开始；2、出College Road 路，可见对面St. Anne购物中心蓝色钢架玻璃结构的大门，入内，是一个大型的步行商业、娱乐活动区；3、沿Station Road路左转，见St. John the Baptist教堂，常有免费的午间音乐会；4、折返St. John’s Road路，向Cumberland 酒店的前台服务生索要哈罗镇地图；5、沿Lyon Road 路返StationRoad路，右转Lowlands Road路，过马路沿Grove Hill 上山；6、到与High Street交汇处，进入哈罗公学，可见小礼拜堂、图书馆、演讲厅、公学陈列馆、哈罗生活博物馆等古典风格的历史建筑；7、在老学校（Old School）处右拐上Church Hill，直达St. Mary Church教堂，眺望伦敦和温莎；8、顺Church Hill 下坡，经High Street, 沿West Street下，可见路边“ TeaRoom Open”牌子，可以此茶室小歇；9、沿West Street下，见Police警署，右转，进入有public footpath标志的公共步道，穿过大草坡，屋村，返回镇内。
（2018.7.11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