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村子里居住,据说我们的村庄来头不小,我的老家的房屋就在村口的巷子头上,临着公路,从我家朝巷子深处走去,要经过很多人家,巷子的那一头紧挨着河堰,而从河堰朝我家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大路,而是一座山,和西王母娘娘到人间时留在石头上的脚印。
我今天不想说关于那座山的传说,也不想说我们村庄的由来,我只想说发生在巷子里的动人的事情。
那时候巷子里长满茶树和杨树,茶树不知从那里移栽的,只见它长,不见有采茶炒茶的,杨树长得高高的,开粉红的花,一到春天,我们时常捡拾哪些困酣娇眼的杨华做成一种美味,渣豆腐。
渣豆腐做的最有味的是我们的邻居田家奶奶。先是精挑细选杨花,去除梗,在水里洗过然后再在开水里焯过水,用手一个团子一个团子攥干水分后,在把它放在筛子里亮着。接着她就会到我家找石臼来捣豆子,咚当,咚当,捣石臼的声音很有节奏,我们小孩子时常和田奶奶开玩笑,趁着她蹲下掏豆面的光景,我们会往她头上放几粒蒺藜字,或在她后面抱住她,摸她的油瓶奶子,她只是笑,从不恼。
乡里有隔墙送东西的习惯,一闻到烧熟的豆香飘到我家,我们便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心,等那边田奶奶喊着我们小孩子的乳名,递过一大碗渣豆腐。
记得她家院子里还有一颗高高的枣树,每到七月份,几场雨下过,她就会给巷子里的人家分枣子吃,枣子又大有红,吃起来嘣脆脆蜜甜蜜甜的。
我的母亲手巧,会编织许多东西。每到秋季她忙过秋收秋耕和秋种,她就会用从河堰上收来的植物蜡条编织盖帘子,一个秋季母亲能编织两大汽车的盖帘子。我不知道用蜡条编成的盖帘子盖了什么,但我知道能换来一车火炭。那时候,老家那地方,买炭极不容易,于是母亲就给巷子里的人都送去一些,以备天冷的时候,能升起炉子来。
那时候,住在一条巷子里的人,都不拿自己是外人,他们处得就是亲。有好吃的好用的东西,能自觉分享;没有盐了,就借,没有油了,就借,没有招待客人的鸡蛋了,就借,没有煎饼了,就借。相互帮衬着走过了一段段清苦的日子。
时常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那条老巷子,见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隔多年,真的回去,怕是只有眼泪和沉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