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乔乔兔》,前半部分是童话故事,后半部分是残酷物语。里面有一幕写反纳粹分子被吊死时,妈妈扳回别开眼睛的小主人公,让他直视残酷的现实的用意让我记忆犹新。对,生活当然需要童话,但是也少不了残酷物语。就如同普希金的诗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并行不悖一样,黑泽明的”英雄“电影和今村昌平的“蛆虫“电影同样让我着迷。
记得第一次看黑泽明的电影是大一时坐了两小时公交去我姐家吃饭,趁着下午没事,自己打算 找一部长篇电影解解闷,然后就选中了《七武士》这部巨长的影片;实话实说,黑泽明就像我高中时候背诵的名人名家一样,只是记住了一个了不起的名字,但却从未看过他们的作品,所以当时看黑泽明电影时还有一种好奇的意味在其中。电影非常长,对于习惯看爆米花电影的我很不适应,而且节奏很慢,又显得十分沉闷,所以看完后大体就记得里面打斗和服装了,虽然说不上特别喜欢,但是总觉得有点东西在心里晃动,尤其是里面最后几个牺牲的武士坟的画面一直扎在心中,就像英雄这两个字一下子变成了具体的画面一样。后来读了普希金的诗集时,看着那些激昂的文字,一下子就想到了黑泽明的《七武士》,这是第一次体验到文学和电影混杂在一起的奇妙感受,真是说不出来的欢喜,就像看着惩罚山贼的日本武士和反抗暴政的俄国贵族对饮一样(不仅仅是作为头衔的武士和贵族),让人感受到无比耀眼的高贵,充满了英雄气概。所以后来心中渐渐将黑泽明和普希金都划为英雄派的艺术家,他们写英雄,他们活得也像英雄。
与“英雄”相对的就是“蛆虫”,而我心中写“蛆虫”与写“英雄”对应的也是一个日本人和俄国人。他们便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今村昌平,陀老命运坎坷,今村也命途多舛。一个是经历了流放和苦刑,另一个是经历了战争。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人类充满着好奇心,陀老一生尝试着解开人类这个谜,而今村则致力于书写蛆虫,至死不休。我认为不凡的命运加上狂热的好奇心便是成为一个伟大艺术家的配方,所以陀老写出了《卡拉马佐夫兄弟》,而今村则拍出来《楢山节考》。正如我读普希金的诗歌想起黑泽明的《七武士》一样,读陀老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时则想起了今村的《楢山节考》,里面同样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白描,平和地写人的悲欢,不回避苦难是两者共同的态度。其中的佐西马神父和阿玲婆都让我落泪,而二者都寄托于了宗教来忍受现实的残酷;《卡拉马》里面学童的死和《楢山》里面田地里的弃婴都显示了天地不仁,万类刍狗。不过两者最共通的地方便是一种极大的悲悯心,同时也不绝望,佐西马神父的遗言和阿玲婆雪地里的祈祷给了我同样的震撼。记得鲁迅写李贺困顿一生,临死前对母亲说,“阿妈,上帝造成了白玉楼,叫我做文章落成去了。”鲁迅评价道,“这岂非明明是一个诳,一个梦?然而一个小的和一个老的,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死的高兴地死去,活的放心地活着。说诳和做梦,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同样的,佐西马的上帝和阿玲婆的山神虽是做梦,但安慰了生者,便显得伟大。
最后愿“英雄”和“蛆虫”的故事一直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