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推了一下门,可门里面被门闩锁着。躲在被子里的吉也庆幸自己有锁门的习惯,要不是让患心脏病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少了一只手,和满床的血污。母亲一定会吓得昏死过去,他也很肯定他想给母亲办一个好一些的葬礼,同样的他也肯定自己已经没有钱来准备一个稍好的葬礼。最多把床给拆了改成一个棺材埋到无人区里,他买不起坟地,无人区也不是免费的只是管理的人对于这里松懈一些。闹钟叫叫停停了半个小时,吉仍旧死死粘在床上一动不动。闹钟对于昨天的他可能还有些作用,今天就算是起了床也对于自己肯定要丢的工作毫无意义。又过了一个钟头,吉的母亲叫吉该起床上班了,吉回答说自己知道了之后依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母亲见吉还是没有出门,便想着儿子是生了病。
“吉,你还好吗?你今天还能去上班吗?”
“没……没事妈,我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吉的伤口已经发黑流脓,疼痛已经比昨天晚上到家里时好多了但是现在依然感觉有一群蚂蚁在咬食他的伤口。吉泡在潮湿黏稠的床上,他满身是汗水,自己也分不清身上流的是血还是汗。但是这些都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他很害怕因为这次的迟到被刘先生当作是他对公司的蔑视从而开除了他,就算是刘先生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迟到,他少了只手这件事一定会让刘先生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他躺在床上,时而挣扎一下。他想着自己的死活是无所谓的,死了也许是个解脱。但是死了的话刘先生也许会猜测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也会印证了刘先生最初面试自己认为自己不适合这个工作的看法。还有要是他死了母亲也失去了经济来源,治疗也要被迫中断了,她最终也是要死的。但是那时候就没有一个儿子去给她安葬了。还有那些父亲生前所欠下的债务,那些借给父亲钱的人也就得不到本该是他们的钱。果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死,更不能丢了工作。但现在最大难题是怎么托起自己虚弱的身体。
“吉,刚刚刘先生打来电话问你的情况。还说一会儿回来看你。”
吉心里清楚,刘先生根本不是来看望他。仅仅是怀疑他是在装病,从而逃过自己繁重的工作。刘先生为了自己能够去亲眼证明自己是对的,才来这里看吉。吉集中精神奋力一翻,终于坐了起来。这时候听见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是刘先生来了,他没想到刘先生这么快就到了他家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坐起来的过程用了整整半小时。母亲把刘先生请进屋子里,刘先生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手里提这个牛皮包。
“刘先生啊,快进来坐吧,我给您沏茶。”
“不用了,老太太。我是来看吉的情况的,我还是想先办正事。”
吉用嘶哑的声音吃力地大喊“刘先生您直接进屋吧,麻烦您了。”吉的喉咙像是塞了一整块长满刺的木头。吉用手拿起雨伞把门闩打掉。刘先生刚走到门口,吉小声对刘先生说不要让他的母亲进来。刘先生后头跟吉的母亲说要和吉私下说些事情让吉的母亲回避一下。刘先生拉开个小口走进去,反手又将门关上。一股恶臭窜进刘先生的鼻腔里,刘先生赶紧捂住鼻子。
“吉先生,为什么不拉开窗帘?这里简直就像是个老鼠洞。”
听到这里吉赶紧站起来连疼痛都忘记了,拉开窗帘,强光打在吉的身上。吉缓慢地转过身子,刘先生已经被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刚从精神病院里逃脱出来的一个变态杀人犯吓了一跳。
“刘先生您没事吧?不会吓到您了吧?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啊,我也是不想这样的,我早上知道自己无论无何都不能不去上班,但是我真的用不上力气起床上班。”
刘先生没有回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环顾着他的房间。
“真是失礼了!您快请坐。”
“不了!吉先生,我想您也清楚您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在原来的岗位工作了。”
“什么!我就知道!”吉蹲下身用一只手抱着头大哭。
“刘先生,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的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我需要钱去给她治疗。还有我还要给我的母亲攒一笔葬礼的钱。求求您了!”
“吉先生我从没有说过要开除您,您是不可多得人才,我们公司怎么能看着人才被抛弃呐。您是一把利刃啊,只不过要给您换一个岗位了。”
吉听后高兴极了,赶紧跪着靠近刘先生,抱着刘先生的腿。刘先生见自己的裤子上染上了污渍,一抬脚把吉踢开。吉滚了一圈,眼睛碰在桌角,血从眼睛中泻出。吉模糊中看见刘先生在用手帕擦裤子,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吉赶紧爬过去在刘先生面前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刘先生我会赔偿您的,求您原谅我吧。”
“没事的吉先生,看来您的眼睛也不太行了,您现在又要换一个岗位了。”
“吉先生,您下午就来上班吧。”
刘先生没等吉回话就转身走了。吉将窗帘又拉上,用一只手笨拙地调整了闹钟。又把门闩锁好,一下砸进床里。母亲不放心走近门伏在门缝向里看,可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