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10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前,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菜园,我们四队的菜园就在村子后面。
菜园有专门的人管理,大家都称他们为“菜把”,那时候把使用牲口犁地的人叫“大把”,应该是对当时有种田技术的人的尊称吧。种菜也是有讲究的,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浇水,上什么肥料,菜苗的稀稠等,都不是一个生手能干得了的。我们队的“菜把”是丙戌爷和安生老太爷,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也在菜园里帮忙,但我爷爷不是“菜把”。
我们队的菜园有二三十亩地大小的样子,菜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黄瓜、茄子、倭瓜、辣椒、韭菜、玉米菜等。“水菜水菜”,种菜重要的是不能缺水。菜园里有一辆水车,每天都有牲口不停的拉着水车在转圈,水车上的铁链子永不疲倦的唱着哗啦哗啦的歌,水流汩汩的响应着,一路小跑奔向菜畦,把甘甜的井水送给一株株辣椒、一架架豆角、一排排黄瓜、一畦畦韭菜。
水车浇水的时候人是不闲着的,他们就在菜地里,或松土栽培,或锄草打叉。上午的时候他们总是把各种成熟的蔬菜收割下来,堆在菜园小草房前的空地上,等待着每一户人家来领菜。大人们忙于干活挣工分,领菜这种小活自然是我们小孩子的乐事。不上学的时候,我经常早早的提着竹篮子排队。分菜大多是按人口,菜叶之类的一般是不上秤的,全凭“菜把”的手去衡量,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所以大家也都不会计较。黄瓜之类的蔬菜是论斤的,一般会计会提前算好每家有多少斤,“菜把”照单执行就是了。也有按公分分菜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家竟然没有分到菜,妈妈不愿意了,找到了管事的理论,后来又把我家的菜给补上了,因为是单独的,所以倒比其它人家正常分的还多了些。
爷爷在菜园里干活,偶尔会有碰掉一些小黄瓜、小茄子之类的,爷爷就把它们藏到篮子里的草下面带回家给我们吃,我现在有点怀疑爷爷是不是故意弄掉的。
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是可以到菜园里单独要点菜的,我曾经到菜园里要过好几次。每次去的时候我都希望丙戌爷在那儿,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亲近,我对丙戌爷也比较熟悉,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菜园里逛上一圈。看着那紫的茄子红的辣椒,闻着那新鲜的泥土气息和素淡的蔬菜清香,真是如痴如醉。碰到人少的时候丙戌爷还会悄悄的摘个黄瓜或西红柿塞到我手里。那时候我们没有苹果之类的水果吃,也不知道什么是水果,吃根黄瓜,啃个西红柿就觉得幸福极了。
菜园里没有围墙,老远就可以看到菜园里的菜。西红柿挂在了枝头,渐渐地由青变红,像一个个红灯笼,看到它就让人想起了那酸酸的味道,禁不住想流口水;茄子也是可以生吃的,大大小小茄子像气球般在菜地里招摇着,生怕忽视了它的存在;黄瓜就不用提了,刚浇过水的黄瓜最鲜嫩,摘下一根,用衣袖擦掉上面的泥土,咬上一口,咔擦一声响,吃到嘴里脆生生的。这时候就有调皮的男孩子在晚上偷偷的爬到菜地里偷黄瓜、茄子、西红柿,“菜把”发现后也只是装腔作势大声吆喝几声,把淘气的孩子撵走而已。有一次我们几个女孩子也在晚上的时候去偷菜,我因为胆小没敢进去,别人偷出来的黄瓜给了我两根,我没敢拿回家,直接吃掉了。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地分给了每家每户,菜园地也一样分掉了。各家各户都会在自留地里种上一些菜,但比起生产队的菜园来说实在是太单调了。后来生活条件逐渐好了,各种蔬菜都可以在集市上买了,但总感觉没有我挎着小竹篮从菜园里领回的菜有味道。
老家的菜园,如今变成了庄稼地,被种上了麦子、玉米或大豆。每次回家经过曾经的菜园地,我都会望上一眼。我们的菜园已经像我的童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