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疗程的时候,我住进了八号病房。对面的病床上,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妇女。
女人胖胖的,因为头发脱落,戴着一个绒线帽子。老公和孩子都在病房里陪床。女孩子三四岁的样子,红扑扑的小脸,安静地偎在床边。见她长得可爱,我老婆没事老是逗她玩。她老公是个瘦高个儿,拿暖瓶倒水,一不小心撒在床单上,女人从床上立起身,嗔怪他笨手笨脚的,男的听了也不吭气,找来卫生纸,低头默默擦拭着床单。
每次打完针,她就下床坐在小板凳上,和临床的老太太聊天。慢慢的通过交谈,大家知道了她姓逄。一次我和她搭话道:“你的姓可不多见。”她说:“俺们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个姓。”她住的村子离市区很远,六十多里地。前年两口子进城,在人民公园附近的灯具城租了摊位,卖灯具。后来因为火灾,全部家当烧毁一空,就到灯具城的对面赁了个门头,重新开了张。谁知前一阵查出来患病,只好撂下生意治疗。打完一个疗程,还要去门头料理生意。她很乐观,打完针、吃完药,跟没事人一样,照旧和病房的人说说笑笑。
到了中午,小逄喊过她老公,让他下楼到医院对面的小摊上买包子、米粥,说餐厅的饭太贵。她很能吃,不一会儿就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五六个包子、喝了一大碗米粥,吃得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一抬头,见我皱着眉、慢悠悠地往嘴里送饭,还笑话我,又很有经验地安慰我说:“中间几个疗程会难受点,过后几次就好了。”
清晨八点多,护士扎上针,老婆嘱咐我看着药瓶,起身去楼下餐厅打饭去了。凉凉的药水缓慢地通过了血管、遍布全身。我安静地躺着,两只眼睛呆望着天花板,忽然听到病房里有说话声,低头看见对面的小逄手里拿着书,正用不熟练的普通话给女儿读故事。女孩仰着脸,专心地听着,不时用稚嫩的声音向妈妈提问题。
楼下的路面上,能看到还有昨夜未干的雨水。这会儿天晴了,纯蓝色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阳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投射在床单上,晒得屋里暖洋洋的。
第二天,小逄出了院。她老公来结账时,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护士来整理了床铺。下午,对面床上换了人,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