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来,我每每夜半醒来,都会坐起来看一会庭院中的槐树,它枝繁叶茂,每一个枝丫都彰显在这存土地下掩盖着不寻常!
“夫君,又做噩梦啦?”
“是啊,庄儿,让你担心了”
“夫君,那场战争已然过去5年了,不必在自责,那不是你的错啊”
“庄儿,这些年苦了你随我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睡吧,夫君,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我是司南,6年前我还是个闲散的王爷,无所事事,乐得自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爱戴的父亲,我一度庆幸这个国家有我父皇这样一位明君!和我皇兄那样英朗又仁爱的储君!我想我得下半生该是为了父皇,为了兄长驰骋疆场!在马背上了此一生!就是因为这个愚蠢的想法使得这般明媚的姑娘,为我闯敌营,下囚笼,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是我太无能,怪我太天真!我欲这大梁江山易主,救百姓于水火的念头,终究是破灭了!
初见庄儿,她一席破衣,坐在死人堆里,怀里抱着一位老妇,面带不甘,身上的窟窿已冒不出血液,浑身没有一块干净完整的布,身边躺着浑身血窟的老翁,发髻松乱,脸上布满惊恐!周围净是死壮惨烈的尸首,或趴着,或躺着!或张嘴,或咬牙!她像一尊泥像,动也不动,看上去已经好久都没活动!下一刻就要砸在地上一样!那时的庄儿,如惊弓的鸟儿,许是太久没有抬头,脖子有些僵硬,她就那样歪着脑袋,颤抖着身子,眼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本就苍白脸上更添了些凄惨,透过阳光看清为首的我后,惊恐的眼神变为了愤怒,好似有一团火烧向我!我悻悻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是你了杀我全村老小?”庄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不不,姑娘别误会,我只是路过!”我并未撒谎,原是路过这里,游山玩水,随心而动,我本想等我玩够了就回去当我兄长的左膀右臂,替他守护这万里江山!
许是没了期望,庄儿再次低下了头,手上抚摸这老妇的脸颊,眼里没了火也没了生气,我终是不忍把一个姑娘丢在这满地的尸体中间,况且我还没弄明白,这朗朗乾坤净还有如此草菅人命之举,到底是谁在此兴风作浪!我示意随从将她扶起来,几乎是被拖着带到了我得面前,“你们村子得罪了谁?你又是如何活了下来?”庄儿并未理我,只是抬抬眼眸便昏了过去!我差人将村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便,又将一村的尸首收敛起来!
“王爷,我们在村里的祠堂发现了火药的痕迹,”庆幸这趟出来,我带了灰尘,他是我的护卫,我娘为我精心挑选的护卫!
“火药?”我不禁皱眉,“那姑娘醒了吗?”我想我该去问问她!
“醒了,王爷,芯儿正照顾她!”芯儿是我侍女,一个单纯又心大的姑娘!
“叫她来见我”此时的我,只觉得这只是一个棘手的小案子!
片刻,一个姑娘站在我面前,面容憔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民女楚庄儿见过王爷”,她缓缓作揖,单薄的身子好似随时要倒下去!
“起来吧,姑娘本王叫你前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天之事,你要从实说来!”
“敢问王爷,您查此时,为公为私?”
“此话怎讲?”
“为公,您是为国家查案,为圣上办事,我不敢隐瞒,为私您是为自己,那就是为凶犯探我虚实”
“放肆!”灰尘抢先呵斥,欲拉庄儿跪下!
“放开她吧,不打紧,不打紧”我边笑别摆手示意灰尘松手!心里暗自钦佩这姑娘的胆大心细!
“姑娘莫要害怕,本王为公查案,并非探你虚实,若想杀人灭口,早在当日就已经动手了,不能留你到此时!”
我话音未落,庄儿扑通跪在了我面前!
“求王爷为我们一村老小做主,查明真凶,让他们死而瞑目!”这丫头眼泪来的也太快了,跪的也太利落了,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涟漪荡起来!
“好,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王爷,想必您一定查到了火药,但这并非是我村人胆大包天,实在是无奈之举,我们村地势偏僻,靠近深山老林,山上的匪徒总来此,抢点鸡鸭,不给就打,扰的四邻不安。但是一年前,这里的县官突然带人剿灭了山匪,从此一伙官兵就驻扎了下来,说是为了保护我们!百姓们无不感激涕零,都以为遇上了父母官,几日后,一队官兵带着几百辆大车来到我们村,把车上的大箱子全部放进了我们的祠堂,并重兵把守!老村长苦苦哀求,祠堂毕竟是供奉祖辈的地方,不容许外人踏入啊,可怜的老村长没能劝阻不说,还挨了一顿打,奄奄一息!直到几日前也就是王爷您到的前一天,他们好像得到了命令连夜装车,临走时为首的官兵竟下令屠我满村,可怜我全村86口,唯有我当时因贪玩跑进了祠堂后的树林,碰到他们清点箱子,没人注意到我,我听见两个官兵歇息间谈论屠村之事,原是怕村民多嘴,事情暴露,索性全部杀干净灭口,而我村处在大山之内,少有人烟,即便都死了也没人知道!我听到此处一时间慌了脚,显些暴露,亏了此时他们着急离开,我拼了命的往回跑,村间的小道上都是叔叔大爷的尸体,我爹娘的尸体就在里大门几步远处!”我跑回祠堂,想和他们拼命,此时他们已经走远,只留下屋的火药味,和一地的药粉!”庄儿像憋着一口气,眼睛想有火焰燃烧!
“你一介女子,又处于深山老林之中,怎么会认识火药?”我不禁问出心中疑虑,观察下来,种种迹象都让我觉得这个女子并非凡人!
“我们一家是已经灭国的南安国皇族后裔!那时南安国频频内战,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父亲本是一介文臣,几次进谏无果,心灰意冷,遣散家丁,带着我和母亲连夜逃离南安,好在父亲平日里乐善好施,看守城门的一个小官落魄时,我父亲管过他一顿饭,这才得以出城!一路上乔装打扮,躲躲藏藏,终于寻到一处村落,当时的我们像糟了灾的难民,好在这里的村民热情,纯朴,每家每户虽不富裕,却愿意接济我们一家!父亲和母亲商议后决定安定下来,到今年已经在此10年有余了!几天前也是听看管村民的官兵谈论,才得知南安已经灭国!”
我有些错愕,传闻南安国内战多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没想到庄儿竟有离奇的身世!
“好,本王知晓了,起来吧!”
我忍不住伸出手扶起地上的女子,刚刚失去双亲,又得知自己的故土不复存在,赖以生存的地界也变为地狱,我不禁有些心疼,杀伐征战多年,有朝一日为一女子心痛,我是有些错愕的,我那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也许是贪生怕死,诡计多端看多了,她满心满眼都透着坚毅与执着本该像城里那些无知无畏的丫头一样,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背负着天大的仇恨!
此刻我还不明白,我和庄儿卷进了一场叛乱!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