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
十七岁那年,大一的暑假爬华山,那是真正的“爬”。
晚上十二点,脚穿球鞋、手拿电筒、身背干粮——整装待发的表哥表弟、妹妹和我,从华山脚下的玉泉院出发,一步一步走进华山深处。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峡……一个台阶接着一个台阶,一段山路连着一段山路。
2017年2月拍摄
停靠休息时,俯瞰山下景:无数的手电筒蜿蜒成发光的龙,由下而上闪烁、蠕动、曲折、盘旋。所有的人和我一样,只为能按时到达东峰,只为设定的目标——看到日出。
“看到日出”——一个只要爬山就可能有的、直觉般的、再简单不过的、朴实的、没有任何提前规划的想法,居然支撑自己完成了五个多小时的夜间爬行,在东峰如愿迎接了那一轮火红。
2017年2月拍摄
那时候,对于人生似乎没有太多纠结。往前忆,不会拽住不放;往后想,不会担忧太多。对于爬山来说,更不会瞻前顾后,只知道此刻在爬山,只希望爬上山后,看到日出。简单到只知道:
为什么要爬山,因为山就在那里;
为什么要看日出,因为看日出就是爬山的理想……
2017年2月拍摄
今年冬季
过去的这一年,那个乐观、积极、总爱用文字记录日子的我,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蒙上了双眼,停在了岔路口,不知道向前向后走还是朝右朝左拐。我像没有根的云,失了线的风筝。
2017年2月拍摄
我不能判断这股神秘的力量来自于生理还是心理抑或是两者都有,总之,它让我有了让自己都讶异不已的云泥之别。
2017年2月拍摄
就这样,身体有恙的事实就成了我沉默、低迷、慵懒的涂层,恍惚迷离中,胡思乱想中,浑浑噩噩地,我竟然不着一字地跨过了本命年!
春节回家省亲时,陕西大雪漫飞。“去爬华山”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太冷了!”“爬得动吗?”“别折腾……”之类的想法吓回去了。
2017年2月拍摄
临回上海前两天,古城西安艳阳高照,不想辜负大好春光的念头,让我们把六小时行程的高铁票退换成十小时行程的动车软卧,来到了华山脚下。
索道替代了三十二年前四肢并用的整夜攀爬。7分钟之后,整个华山之行一半的路程已经成为我们在北峰的俯瞰之景。
虽然白雪覆盖了华山,但华山的险峻是骨子里的,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遮掩的。
真正的考验从北峰开始。从北峰步行,海拔大约1600米到2100米,中峰、东峰、西峰、南峰逐一丈量,高高低低、上上下下、曲曲折折。你能体会:在台阶上连续上下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雪后的台阶上没完没了地上或下!
2017年2月拍摄
完成像龙脊一样的苍龙岭的攀爬后,小腿肚子已经开始打转。好在,我始终都在领队的位置。
同行者彼此戏谑:03年,金庸主持华山论剑,今天,我们是来华山体检。体检的结果,我被评定为“合格”。
从华山下来,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中。
“对于60后的人来说,人生只剩下六千多天。”昨晚,夫君同学聚会近三个小时,其中,欢声不断、妙语无数,而我只记住了这一句话。
因为人生的大限不是遥遥无期,而是近在眼前。
2017年2月拍摄
想起我喜爱的哲学家周国平的一段话:“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人生,她是一个对我们从一而终的女子。我们不妨尽自己的力量引导她,充实她。但是,不管她终于成个什么样子,我们好歹得爱她。”
是啊,我们好歹得爱人生。想得太多太远都是惘然。知道自己此刻还活着;懂得品咂饼的香、樱桃的甜;安排每一寸光阴并记录下它的甘与苦。
2017年2月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