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西去的火车
2001年的春运，虽然不像现在这么恐怖，但要从我所在的华中地区回你西部的家乡，还是异常艰难的一件事。排了近两小时的队，票是买到了，但无坐。
“这是去重庆的车票，从这里过去要8小时，然后我们还要再转车”你有些无奈的对我说。
“没事，说不定到了车上会有坐呢。”我安慰你。
“依依，要让你受苦了。”你伸手揽我的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大林，一路上有你，多苦都愿意。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好，去哪里都行。
我是个幸运的孩子，一直都是。到了车上人虽多，但还不是很拥挤。我有些小兴奋，拉着你天南地北的聊着，也不觉的累。大概过了两三个站，突然有个人从不远处走来，拍大林的肩膀说：“我等一下就要下了，你让你女朋友过去坐吧。”大林连声道谢。
“大林，是你的军装让别人跑这么远让座给我吧？”
“哪会！别人是看你这小姑娘怪可爱的。快去吧。”你推着我走过去。
那个座位本想轮流和你坐，可你坚持站着不肯坐。最后我只有通过假装上厕所，你才会坐下。后来，我又想上厕所的时候，被你看穿了，你对着我笑。
“好吧，你不用去了，我坐下来就是。”
大林，如今网络上流行一句话，大意是：“和妻子旅行，你会发现婚姻里存在的问题；和恋人旅行，你会知道你们能走多远。”在那一天的火车上，在我们彼此贴心的小小照顾里，你可看见我们的爱情能走多远？
上午10点的时候，车到了**站。这里是去西部的最大一个中转站。你一手牵着我一手拖着行李箱，走在异乡陌生的火车站广场上，大林，那一刻心里有了跟你浪迹天涯的浪漫小情结。
我们先去排队买好票，几乎不需要抱有任何侥幸心态，无坐——是板上钉钉的结果。我们在附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饭菜上来的时候，你对我说：
“依依，多吃点，车上会很挤。餐车可能都去不了，你别饿着了。”
“我吃再多，6、7个小时之后还是有进食欲望的。车上就不吃饭了，我们吃干粮。”我拍了拍从武汉买的一袋零食给他看。
“恩，不错。这小媳妇好养活。”我白了你一眼，你装着没看到。大口大口的吃饭，一点不做作，特豪情。
吃完饭，你拉出行李箱，找出一件便服。（也是唯一的便服，除那件外我没看见你还有其他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说：“这趟绝对挤的够呛，换件衣服好行动。”
我忍不住笑了：“是不是准备在火车上打一架？打出个位置来?”
“我有这么无德？只是更方便和别人沟通罢了。穿着军装我就拉不下这面子”。你很认真地说。
你折叠军装的神情专注而严肃。大林，你爱你的橄榄绿，你不允许自己任何一点不经意的行为玷污了它的颜色。或许，也正因为你对职业的这份热爱及尊敬，以至你日后的成就在我看来都是顺理成章的、必须的。
果然如你所料，我们几乎是被人推挤着上了车。拥挤杂沓车厢里人头攒动，我几乎看不清你，但手却还被你紧紧的牵着。突然，后面不知道谁人猛烈推了一下，你的手松了，我的手空了。
“大林”，“依依！”我们同时听见了彼此惊呼的声音。只见你努力地转过身来，不停地垫着脚，左右探头看看我在那里。大林，你焦急的眼神定在那一刻，成了永恒。
我常在想：当你在此后不久的某天，发现我抽离了你的生命之外时，你是否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满世间地寻找过我？
大林，回忆到这里，痛苦，铺天盖地地袭来，措手不及！我已不能体会和知道你当时的绝望和痛苦！此刻对着屏幕，紧咬要嘴唇不想让眼泪下来，可是，怎能止得住？
这，内疚，来的太晚；这，自责，来得太迟。
你从拥挤的人群中挪回到我身边，双手环在我的周身，扶在过道座位的靠背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人太多，我们先站着别动，让他们过去吧。”“嗯，好。”
熙熙攘攘的乘客把你挤得站立不稳，你突然笑了，说：“这样其实挺好”，刚话毕，又是一阵推搡，你的身子突然全向我压来，我叫了一下准备向你求助，谁知道，一抬头看见的居然是你一脸的坏笑。“哈哈，第一次感觉挤火车是这么好玩！”我白了你一眼，转过身看窗外。
火车开动的时候，车厢依旧很拥挤，人只能站，想转身，或是蹲下休息的空间都没有。 “要10几个小时呢。”你开始担心的看着我。
“不怕，中途或许会有人下车的。”我故作乐观地回答你。大林，我当时是否已经开始懂事了？还知道要反过来安慰你。大林，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要快速地让自己成熟起来，跟上你的步骤。
火车开开停停，缓慢地像西部的某个城市移动。我们漫不经心地东聊西扯。
“依依，你会做饭吗？”你问
“不会，可我会洗菜。”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娇娇女一个！以后,我在家的时候我可以做,但是依依,如果我外出呢?你……你还有我们的小孩吃什么?”你又开始盯着我坏笑。
“我可以学的。我以后就学。”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思考了一下之后，很认真的回答。是的，我以后要为人妻、母的。我总不能永远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
“好。孺子可教也。”你伸出手，在我的脸庞亲昵的拍了拍。
“你女朋友真好！马上就知道要学习家务了。一点都不争执。我老婆结婚一年多了，还不肯学呢”。坐在我们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抬着头，对你说。
“是的。她很好。依依，你很好！”你满眼笑意的回答他，然后又回过头看着我。
“你们要去哪啊？”那个年轻人问。“**”
“哦，和我一样。还有长时间呢。”年轻人有些怜悯地看向我。
“来，你过来坐我的。我和你轮流坐。”年轻人站起来。
"谢谢，谢谢你啊！” 我还反应过来，你就就已经替我回答了。
在火车开了4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坐下了。还别说，一坐下来就感觉累了。听你和年轻人侃大山，听着听着，居然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