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国庆,看着别人都赶着回家和父母亲团聚,心里一阵酸楚,自从出嫁,母亲又去世,就再没有回家乡去看看,那里还有待我如亲人的继父,每年只是打打电话或打点钱,或继父来那么一两回,回家的路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了。
今年回家!我想回去看看十几年,家乡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爱人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他觉得农村没有的东西,拉着孩子们,一路说说笑笑驱车前行。孩子们很兴奋也很好奇,一直叽哩哇啦问我农村是不是家家毛草房?是不是有咬人的大狗?是不是厕所四下通风,到处都是粪便?是不是下雨车无法出进,大泥没鞋?是不是电视都没有台,手机都没有信号?是不是只能洗衣服、洗脸,不能洗澡?我一直说不是的,不是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今家乡到底什么样了,我小时候不正是孩子们问的那样吗。
总听继父打电话唠叨,如今党的政策好,二十大召开后,更多的惠民政策,咱家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村里有图书馆啦,有文化大院,村村通公路,屯屯完成了亮化工程,在农村再也看不到垃圾堆了,而且环城高速就从家门口绕过。村里派来了大学生村官,国家大力扶持,农民搞养殖,搞棚膜种殖,精准扶贫政策已经让村里农民彻底脱贫,逐渐的富裕起来了。
曾经梦里多少回,都是走在家乡的路上,我背着书包,向前踱着,路的两边树木被砍伐了,光秃秃的,把路显得无边而漫长。这是条我走了很多年的路,它像温驯的小猫,逆来顺受,弯弯曲曲,坑坑包包,更像大地一道难愈的伤痕,无论怎么奔走,似乎都没有尽头,倔强的读成了不变的惆怅。在梦里母亲总对我笑,我数着羊,还有梦里的毛草房……
继父的话总是让我将信将疑,凭着记忆离家还有十几里路了。半开着车窗,空气中略有一丝丝的薄凉,渐渐凝固在我的每一寸肌肤上,还好有大把阳光掷在我的脸上,让粗糙的皮肤长出细腻的光,外面是柔和的蓝天白云,清晰地看见路边一排排的树,风拂过,叶子轻轻飘落,落叶终是归根的!我好像有点伤感了。记得该上乡路了,之前的乡路就是土路,后来铺上一层薄薄的沙子。上中小学那会,偶尔的车辆晃晃悠悠从身边驶过,留下的都是飞起的灰尘,心里的讨厌发了芽,悄然滋长。那时就想,我要从这里走出去!希望灿烂着笑脸,就是那种简简单单的心情,即使得不到回应,即使困难重重,跌倒爬起,还是坚持了,因为那时候真的觉得每天能走这段路,能够上学,就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了。曾被幸福的感觉填满了胸口,而今天再重复走这条路,那些都成了拼凑的碎片,许多东西直直嵌入了心里,约束的躯体被尘埃碾过,覆盖了记忆的路。
车一路前行,爱人一遍遍问,有没有走错,没有了沙石路,宽阔笔直的水泥路两边都是白杨,只是秋天来了,黄叶片片。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觉得对,又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几次下车问路人。沿途走着,看着,想着,耳没了喧闹,眼没了缤纷,车亦近亦远,亦迟亦缓,停停站站间,躺在里面的故事丰盈起来,如果说生命就是轮回,那这些年坚持的日子就是它的足迹吧。家就在前面,近了。
车停在了继父老屋这,却不见了老屋,红砖铺的小院,高高的葡萄架爬上了蓝白相间的彩钢房。听继父说过,国家有了新政策,泥草房改造,屯里再没土房了。而且国家还给示范屯免费安装了坐便,家家都安上了有线电视,条件再好点的安上了太阳能。我一眼就看见了收拾小菜园的继父,头发几乎都白了,背也驼了很多,但看上去依然健朗。继父看到我们的到来很是意外,更多的还是高兴,一边帮搬着吃的东西,一边说,这么远买这干啥,咱村张二小子开了大型超市,新鲜水果蔬菜啥都有,浪费钱!
说说唠唠,屯东开来了三轮车,司机还吹着响笛,我以为是卖东西的,只见继父折回院,提一个桶出来了,里面都是垃圾,倒到了车上,车走了。继父笑笑告诉我们,现在政策好,都在搞环保,垃圾也统一分类管理了,这不,屯里游手好闲的二狗子也有工作了。继父满脸的幸福,他说:“如今政策好啊,咱们家乡变化大吧?人均收入都翻了几番那,村里一年好几个大学生,当年你学习那么好,因为家里穷,没有念上大学。现在村里集体建了老年公寓,文化广场,又有很多吸引城里人的农业观光采摘园,这不党中央又召开了二十大,提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村里又规划了乡村建设的远景,乡村在振兴啊!”继父越说越来劲儿。
孩子们都不愿意当天就回城里了,只能住下。晚饭还没有吃完,外面就锣鼓喧天了,路灯跟着亮了起来,屯里男男女女都拿着彩扇,扭起了大秧歌,继父也穿上了服装,叫上了孩子们,容入了长长的队伍。恬静的村庄,落日的余晖把村庄涂上一层金黄,一栋栋白蓝彩钢房眨眼间又隐于一片温柔的夕阳里。这样的黄昏,把太多的怀恋揉进了我的心里,那份乡情早已溶于我的血液,渗入骨髓,根深蒂固了。
爱人拉了一下愣怔的我,说:“老婆,等我们老了,农村可能变得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回农村安度晚年。”我笑了,爱人也笑了,整个村庄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