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独酌》
作者:李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月下独酌》一共四首,《唐诗三百首》里选了其中的第一首。独酌,一个人喝酒。有道是“一人不喝酒,两人不赌钱。”一个人喝酒往往喝的是闷酒,喝的是孤独,此时李白就在喝闷酒。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有花有酒却没有亲近的人在一起,只好一个人喝闷酒。这首诗正好可以和前一首诗比较,那时候还有斛斯山人陪着大诗人喝,不是酌,而是挥!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没有人陪就没有人陪,举起酒杯邀请明月也是一样喝,来来来,月亮、影子还有我正好凑成三个酒友。“三人”指明月、我、我的影子。有一说认为三人”指月下人影、酒中人影、还有我三个人。我觉得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因为下文喝酒的对象很明确,就是月、影和我。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明月既然不懂得饮酒,那么影子呢,也只是跟着我转悠,这俩酒友不理想。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酒友虽然不理想,但是暂且将就着和它们一起喝吧、唱吧,跳吧,趁着春暖花开赶紧行乐!将,和、共的意思。其实哪有什么乐呢?不过是诗人自我宽慰而已。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我一唱,唱得太好了,月亮都围着我转,徘徊不肯离去。我一舞,跳得太好了,影子都变得零乱,跟随着我一起舞!我们的大诗人,此时已经有点醉了,开始自娱自乐了。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我醒着的时候,三个人一同欢乐;我醉了以后,大家就各自散了。前面还在乐,这会儿就开始悲了,毕竟还是孤独啊!这才是诗人真实的心境。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诗人一伤悲,就开始说永远。我们永远在一起,结伴作无情之游,来日相约,再到银河欢聚!无情游,月亮和影子都没有感情,所以和它们一起游玩叫“无情游”。另外,成仙之后,人就没有俗情了,所以“无情游”也是李白追求的某种境界。期:约会,约定期限。邈:遥远。云汉:银河。李白醉后也不忘自己将来是要成仙的,他的确成仙了,成了“诗仙”。
既然《月下独酌》一共四首,不妨把其他三首也一并录过来:
(一)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二)
三月咸阳城,千花昼如锦。
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
穷通与修短,造化夙所禀。
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
醉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三)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
辞粟卧首阳,屡空饥颜回。
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杜甫回忆李白时说:“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看第二首诗,就可以知道李白讲起歪理来的确天下无敌!虽然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李白讲得实在太好了,不服不行。天下爱酒之人,都应该敬李白一杯!
如果说第一首诗里的愁苦表现得还很隐晦,那么第三、第四首几乎就是直抒胸臆,毫不掩饰了。李白醉后越是乐,醒后就越痛苦。那乐都是假,苦却是真。他是最懂“借酒消愁愁更愁”的人。李白志向大,口气也很大,做不了圣贤就做神仙,这是他心目中自己编写的剧本。可惜现实并不如意,圣贤做不成,成仙也不容易。痛苦至极以后只管醉饮,什么圣,什么贤,什么仙,统统都不要做了!喝醉了自然就成圣了,喝高了自然就成贤了,喝大了……呼呼呼……但愿诗人真能在醉梦中获得安宁。
说句闲话,酒能乱性,还是少喝为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酒后失言,祸从口出,不可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