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源自未知。
我们担心考试成绩、害怕当众演讲、恐惧走进婚姻……因为结果尚未确切,发展方向东西难辨,这其中的不可控性轻易造成当事人内心的不安。未知是孕育恐惧的温床。
因为未知,我们会产生一些荒谬的想象:
在绘本《fish is fish》里,小鱼从来没有离开过水底,好朋友蝌蚪长成青蛙到陆地观光,又回到池塘向小鱼讲述所见所闻,小鱼把所有东西都想象成鱼的形状:小鸟是长着翅膀的鱼、奶牛是长着乳房的鱼、人类是用尾巴走路的鱼。
这想象出来的谬误,也发生在《灯塔》怪人的身上。他一生没有离开过灯塔,对世界的想象源于一本厚厚的字典。在他的想象中,蘑菇长在人的脑袋上、双簧管插着钥匙、雨天落下来的是网球……
灯塔怪人最确定的事实莫过于自己面容畸形,并因此深陷自卑。他生于灯塔,长于灯塔,寸步未离。也许他的父母告诫过他,陆地的人们会歧视畸形人;也许是他内心对未知世界的揣摩,使他对从未涉足的领域充满恐惧。所以,即使父母已离世十几年,他的日常食物补给全靠从未谋面的船夫每周一次的供应,他亦没有勇气离开这座赖以为生五十年的灯塔。
这本来自法国漫画家克里斯多夫.夏布特的作品《灯塔》,以慢镜头的形式,从局部到整体,由小见大,一帧帧讲述灯塔怪人数十年的孤独寂寥以及后期蓬发的勇气。该书画面情节流畅,近400页,不足1小时可看完,作者向读者呈现了一场简单、温暖的小电影。该书用十分之八九的篇幅描述灯塔怪人的孤独,余下少许篇幅铺垫他如何积累离开的勇气。这个十分之一二,难能可贵。
如后记所言“生命里的很多时候,我们只剩独自一人。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座灯塔,静静守护着属于自己的岛屿,以抵抗夜以继日的孤独。”
成长道路漫漫,孤独是难以避免的阵痛。每个人都有不被理解但不甘放弃的时候,我们以躯体为盔甲,独自对抗整个世界,倔强而孤独,如怪人在灯塔里划地为牢般深陷寂寥。
叔本华说:“没有相当程度的孤独,是不可能有内心的平和。”孤独并不可怕,关键能否从中汲取养分、积攒勇气,以待某天勇敢地走出孤独的陷阱,拥抱海阔天空。
灯塔怪人数十年如一日重复着同样的生活:钓鱼、蒙眼看字典(灯塔里唯一的这本字典已被他翻阅得滚瓜烂熟),目之所及除了灯塔就是蔚蓝大海。直至某天他意识到世界多姿多彩,而自己守在灯塔孤老终生是多么的贫瘠单薄。数十载的漫长的孤独潜伏,终于积攒了一朝离开的勇气。灯塔怪人毅然把鱼缸的鱼放回大海,把字典送给波浪,把行李打包,踏上从未涉足的大陆。
故事在灯塔怪人等来渔船时嘎然而止。于灯塔怪人而言,大陆是神秘、未知的世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不可能是鲜花掌声夹道,更多的可能是鄙夷唾弃,或者视而不见。人性之恶不易战胜,但勇气会是他行走世间的袈裟。或许他某天会在人群中败退,孤身重回灯塔,但届时他已见识过世间繁华。他曾经写下的愿望--“世界的景象”,得以亲眼见证。那是世间予他之勇气的最好嘉奖。
你想要什么?
你可曾为这个“想要”陷入孤独困境?
你愿为这个“想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你敢为这个“想要”踏进怎样的未知领域?
你想领略大漠孤烟直,你敢走进变幻莫测的沙尘吗?
你想见识一览众山小,你敢翻越艰难险阻的高山吗?
你想独善其身,你敢穿越众口铄金的汹涌舆情吗?
你想取得真经,你敢迎接九九八十一难吗?
有时改变人生的勇气,它很小很小,小到不足为外人所道。它只是个体微小的心理变化,如灯塔怪人登陆内地,不起波澜。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曾有多少不眠夜辗转难眠,曾有多少难以实践的念头在内心反复掂量,曾跨出多少次左脚又默默收回。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最终跨出的这一小步,历经了多少场漫长的孤独较量战。这份小小的走进未知的勇气,是自我的伟大胜利。
在孤独中坚持跋涉是对孤独最好的回应。
尽管曙光来临前的黎明,漫长而孤寂。 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说:我曾经一无所有,直至踏入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