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区经济的低迷,关于东北人的议论也多起来,由历史到现实,经济到政治,甚至有人说到了东北的人,“他们那里一年有半年冬天,一到冬天他们就关起门来猫冬,抽烟喝酒打麻将,根本不出去做生意挣钱,经济还好得了?”一言以蔽之:东北人,懒!
说别的我没有发言权,只有乖乖拜服的份儿,但是说起东北人冬日里的生活,我却有些不同意见——或许因为我是个东北人,这些话说到了我的痛处?不过以我的亲身经验来说,东北人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不堪,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们绝对不懒。
在我们老家那里,阴历八月开始,到十月份结束,是最繁忙的秋收时节。阴历十一月(也叫冬月)的时候,地里的庄稼、秸秆都收完了,勤快的人家,连茬子都刨差不多了,雪也下来了。第一场雪有时来的早了,秸秆还在地里放着呢。田野里一片衰黄,一点生机也没有,农人进入了休养生息的冬藏阶段。
东北的冬天漫长难捱,这是真的。不过进了冬天,并不意味着农人的活计就没了。刨茬子,打茬子,起圈里的粪,倒粪,伺候家里的各种张嘴物……照样把人们忙得脚朝天,就连孩子都要背着花篓出去捡柴禾,老人拎着或挑着粪箕子在路上捡粪。关起门来抽烟喝酒打麻将?不能说没这样的事,不过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光棍和混混们才这样,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等到进了腊月,地里的农活忙差不多了,即使有,也会因被大雪捂住,干不了了。可是即使这个时候,人们也歇不下来。因为,年来了。
过年,在农村可是个大事,大到可以放下一切郑重其事地对待的地步。这和城里人不同。生活如陀螺一般周而复始的城市里,年节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不过是多几天假期罢了。再多些,能让人想起我们祖辈生活中曾经有过以及现在的农村里仍然还有以月圆月缺为依据的阴历这回事。对于像我这样从农村出来并且父母健在的人,过年的意味还要多一点,就是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费多么周折,不管多么罗锅上山——前(钱)紧,都得回老家一趟,否则纵使铁石心肠,也会像欠一笔沉重的良心债似的食不甘味寝不甘席吧?虽然,回去了,也就那么回事。
此外,还有什么呢?没有了,仅此而已。
所以,每当过年的时候,我就会不由感慨一声:“现在过年真没意思!”说的同时就意识到,我们小时候父母也是这样感叹的,而且现在身边的人也都这样说。看来,年纪越大乐趣越少烦恼越多似乎是大家的共同感受。
说现在的年没意思,言外之意就是当年的年有意思。对于这件事,有些人说:其实那时候过年跟现在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人们穷,平时吃不好穿不好,只有过年才能吃些好的,穿上新衣服,当然就觉得有意思了;现在呢,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平时候就可以,过年跟平时没啥差别,自然就觉得没意思了。我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可是细细回味儿时的过年,即使抛开吃、穿方面的因素——我对于当时过年都吃了什么了穿了什么了也没什么印象——却还是觉那时候的过年有意思,有味道。
现在农村过年的情形是怎么样的,我不太了解,不敢乱说,可是在我小时候,农村的过年绝不像现在的城里这样平地起惊雷一般孤峰突兀的几天假期,而是经过一个不断酝酿、不断积累、到年三十那天达到高潮的过程,年味就在这个过程里慢慢生长,最后绚丽绽放。
图片来自网络,文字由隼浮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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