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采取了很多相处模式,想得到我父亲的关爱,不论是刻意讨好,还是言语刺激,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无功而返。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个男人对我的恨是不是已经掩盖了所有的情感,我甚至狠狠诅咒,诅咒他快点老去,我希望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懂的珍惜!
我一直理解不了重男轻女的思想,即使轻,也不过是比那份重要少一点分量,可我没想到到了我这里,却变成一点分量都没有,父亲这个词,好像就是在字典里能翻到的名词,我直系血缘的上一代男性,我的法律监护人而已。
我不知道人类的记忆是不是可以整段丧失,我很奇怪我童年的记忆里,有关父亲的记忆只有一个片段,就是骑在他脖子上,像一个小公主一样,俯视着周围,不可一世,仿佛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伟岸的巨人。就这一个记忆片段,对一个高中之前一直是留守儿童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它至少证明你曾经被爱的人所在乎,也曾经真切的体会的父爱如山的感觉。
高二的时候,我被家人按在地上给我父亲跪着,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不过是我叛逆而忧伤的青春在躁动,花了一个晚上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揪着心流着泪,来表达对我父亲的不满,像一个迷途的小孩,渴望他能重视我,重视这个不安的女儿。我以为这封信的结局能像我想象中那样得到重视,能让他意识到,他需要改变点什么。
是的,结局很意外,他看完之后暴跳如雷,喝了一下午的酒,拿着手机开始给我家所有的亲戚打电话,他要离婚,带着他儿子回老家,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家,他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夜自习结束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说实话我内心还是有点激动,我能想象父亲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等着我回来,盛一碗热汤,意味深长的摸着我的脑袋。可我打开门,意外的看到家里众亲戚时,一种羞耻感突然涌上心头,我被强行按在冰冷的地板上,跪着,和我父亲认错,那句对不起说出来,内心有些东西便彻底崩塌。
很多年了,所有人告诉我的都是你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你不好就不好,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更多人会告诉我,父爱如山,也许是他不善于表达,并不是不爱你。辛夷坞是对的,这一巴掌打在的是我脸上,疼的死去活来的也是我,别人看了一下,只不过发表一下礼貌性的评论,并不会减轻你任何痛楚,所有的痛你都要受着。
那个深夜,当我站在门外静静听着我父亲和我母亲争吵,说他憎恨我,原因竟然是因为我和母亲透露过他婚外情的事。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血缘关系的人是真的可以产生恨,原来父亲可以亲口说出,我就是恨她,希望没她这个人,这样的言论原来可以说出来,不需要任何代价。而我的母亲,这么多年,只是像鳄鱼的眼泪那般,宽慰我,劝我就当没有父亲。
而这个之前,我一直以为是他不愿意我一个女孩读书,想让我早点出来工作,对我不好不过是他太看重钱了,只要我花钱方面节制,没有任何要求,也许就有改观。因为我的妥协,我的整个高中,完全变成了一场噩梦,拿着极少的生活费,没有饭吃的日子总是要持续了很久,有时候想多吃一个包子都要考虑很久。在这个物质横流的社会,在一个家庭还算正常的家庭,竟然会挨饿受冻,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和我的同学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不能参加所有班级活动,解释为什么我这么瘦还要减肥不吃晚餐,解释大冬天为什么穿着校服装帅。因为我觉得这是很可笑的事情。
当这个男人每个月发一百的生活费时,他甚至正眼都不曾看我,只是将钱扔在地上,转身就离开了,为什么不看我从地上把钱拾起来呢!这样不是更能践踏我的尊严吗?当他带着他咳嗽的儿子去医院看病,却告诉躺在家里高烧的我,自己有钱自己去医院。当他带着他儿子逛着超市,吃着美食,却告诉我别碰放在冰箱的吃的,那是留给你弟的。我想我父亲肯定是健忘的人,不然,怎么会忘了,一百连吃饭都不够怎么会够去医院看病,怎么会忘了,冰箱的吃的,我一口都没吃过。
如果你父亲忘了你的年龄,忘了你的生日,从来没有给你打过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从来不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到如今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抉择。是恨,还是继续懦弱的渴望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改变。这么多年改变的只有我,变成了一个勤工俭学的独立女孩,变成了一个从来不爱吃零食不挑食的好女孩,变成了一个四处漂泊的却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我太过自私,自私要觉得这个世界只有我是一个人,我做任何决定都不用考虑任何人,包括死亡。
我也已经忘了这个男人是多久没有和我说话了,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只有你的发声永远得不到回应,只有你的笑永远是尴尬的,慢慢的也就沉默了,你知道这叫家庭冷暴力,可是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选择逃避,自残也好,悲戚也罢,只要能发泄心头的怨,才能努力活过每一天。
父爱真的如山吗?亲情真的是无价的吗?真的是我不配拥有爱,还是我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如今,一个人漂泊在外,手机里永远没有需要拨打的亲情号码,总是想提前写下一份遗书随身携带,希望有一天如果我发生意外,能有好心人帮我火化,就随手撒在一棵小树下,别拨打我家人的号码,我怕,没人带我回家。可我,还有家吗?
如果可以回到原点,我希望,我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