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初中那会的我在干什么?
买一本萌芽或者花火在课堂上一页页的迅速翻完,用仅有的零花钱买上几本小说。也是那会,以韩寒为榜样不学数理化顺便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呲之以鼻,陪郭敬明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满脸忧伤,跟安妮宝贝学习光脚穿球鞋走在冰凉地板上……
当然,作为一个文学青年,我才不会告诉你,那会我还看流星花园,听周杰伦的双节棍……
那会什么最牛b?
去音像店买上几个打口碟,一水摇滚乐;爱一个背着吉他的不良少年,幻想跟着他一起浪迹天涯;最不济,遇到一个如苏家明一样的男子,手指白净细长,永远素色衬衫,永远有一个完美的下巴……
我那小小的青春世界里,只有两个词是最重要的。一个叫做绝对,一个叫做纯粹。
就像七月与安生,在青春战争里,一定得亲自冲锋陷阵,不抛头颅,不洒热血,誓不摆休。
她们要纯粹的爱情、纯粹的友情、纯粹的岁月。同时,还要绝对的自由、绝对的安稳、绝对的爱与被爱。
2.
于是乎,电影外的朋友问我,七月为什么要那么作死。大着肚子去找家明,或者回家找到父母,再不济打掉啊?还有,生孩子不是高危作业,总这样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生孩子了……
也许16岁的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家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家明就像我们青春时遇到的那个少年,我们早已不记得他的眉眼,甚至遗忘了姓名。他变成了一个符号,在安妮宝贝的笔下,是素色整洁的麻料衬衫;在电影里,是一个能够祈求平安的玉佩;在现实的世界里,他可能是任何一种印象,存在于回忆里,不可代替。
所以,七月爱家明,是爱她纯粹的爱情,与家明无关。所以,七月要留一个决绝的背影给家明,这是她生命中的一种绝对。
试问,谁不曾是七月。以年少的家明为纯粹的爱情,以决绝的方式为绝对的占有。
最后,这样的七月都死了。电影里的七月死在了医院,现实里的七月死在了岁月面前。
3.
闺蜜,一个特别美好的字眼。初恋,同样也是。
在16岁那年,我正在享受这两个人世间最美好的字眼。那会我喜欢了一个男孩,异地恋。上完晚自习7点半放学,又是东北的冬天,零下30几度,我就站在电话亭,用长途ip电话卡给他打电话,一打一个小时。
我的闺蜜是个傻大姐一样的女孩,站在我旁边,吃掉两根蛋卷式的冰淇淋,直到吃的舌头发麻。
我眼里带笑的挂了电话,然后再把刚才和男朋友聊的天,恨不能一字一句的告诉身边的傻大姐。我甚至能脑补出男朋友说话的表情,还有语言背后的深意……傻大姐开心的听着,对比小说里的情节,帮我出谋划策,为我们的共同的爱情添砖加瓦……
初恋的那个男孩早就消失在我的世界,甩他那会,我是那样的干脆利落。可是傻大姐,却永远在我的世界里,我为我们渐渐的疏远暗自神伤。
4.
所以,当电影里的苏家明问道,孩子是谁的,我笑了。那孩子分明是七月与安生的,是她们青春年华的结晶,是她们友谊的产物,是她们对爱情最后的臆想。
男人不仅太简单,还太把自己当回事。
女人不仅太复杂,还太容易把自己想的太强大。还是七月的妈妈说的对,在这个世界上,女孩活着就是艰难一些。
七月和安生都把自己想的太强大,她们以为自由和安稳,生活与理想,这一切不过是她们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但殊不知,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我们都需要另一半的配合。
七月和安生本来可以做彼此的另一半,可事与愿违。
七月多像自私的自己,希望有两个最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希望爱情和友情共同为自己的人生保驾护航,结果生生弄成了三p,大家最后都不好看。七月有的还不够么,且不说父慈母爱,家境殷实;样貌学历工作,也是很多人不断攀爬才得以到达的终点。可是,女人哪有那么简单,不让她见识绝望的自由,她就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只被困住的鸟。
安生多像孤独的自己,无论是一个七月,或者是一个家明,任何一个都不能被自己完整的拥有。也许安生早就明白,与其靠一个男人,还不如靠自己的坚实的肩膀。可是安生,又何尝不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男人,流浪在这张床和那张床之后,始终也没敢对七月说出一句厮守终身的话……因为从未得到过一世安稳的假象,所以也无从知晓自己内心最终的归属。
5.
现在的自己在干什么?
看电影之前,和朋友说,我必须冒着脚气复发的危险,光着脚穿上我最旧的那双匡威,然后披着我始终没长成海藻一般的长发,去膜拜我少女时代的偶像。
朋友说,你笑起来依旧是少女,这依旧是你的时代。
我说,完了完了,努力藏着掖着的少女心,还是被你发现了……
两年前,我的闺蜜傻大姐结婚了。结婚的时候也没有通知我,因为大学毕业之后,联系真的越来越少。偶尔见面说起冬天连续吃两个冰淇淋的经历,我俩就得没完没了的埋汰对方。
她做了财务,进了事业单位,嫁给了大学同学。16岁那会,她说自己要跳舞,要做设计来着,不知道她现在还记得不记得。
我漂着,30岁,没车没房没老公。16岁那会,我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就要自由,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再让自己嘴贱!
后来我知道她结婚,给她包了个大红包。在她老公买的新房里,听她老公跟我说,餐厅的吊灯如何之贵……后来我们吃了一顿火锅,我反复打量那个男人,没有陈冠希的脸,没有赵寅成的腿,没有周渝民的温柔,没有权志龙的个性,更没有周杰伦的才华……
那天晚上,我坐地铁回家。刷朋友圈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和傻大姐甚至从来没有提过,是否爱她现在嫁的男人。然后,我抬头,在地铁车窗里看见在人群中淹没了的自己。
6.
这又何尝是我想要的自由?
20岁那年,我遇见一个男人,开始恋爱;25岁那年,他承诺一生一世;我幻想28岁那年,披上嫁衣;幻想30岁那年,剩下第一个孩子……
可故事偏偏在第七年戛然而止,身边的人都说可惜。因为我几乎和七月选择了同一种方式,一面告诉自己,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另一面,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关于爱情这件事情,还是有那么一点洁癖。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安生,她们美好纯粹,她们肆无忌惮,她们持靓行凶。她们有你,从未有过的自由,也有你,从未有过的决绝。
我们既不是安生,也不是七月。我们不需要时刻面对友情和爱情的选择题,也不需要绝对的自由,和绝对的安稳。
所以,在电影里看到安生第一次离开,看着她们一次次给对方寄明信片的时候,我坐在电影院里,哭成了一只狗。在这个世界面前,我们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生活从未如意,再也没有纯粹,更不需要绝对。
十几岁的时候不喜欢陈可辛,不喜欢看《甜蜜蜜》,甚至讨厌黎明的那张白嫩的脸。可是三十几岁再看,却老泪纵横。
就像我写给甜蜜蜜的影评:“陈可辛的电影里总共有这样一个女人,物质虚荣却又风华绝代,让你恨,让你爱,让你哭,让你笑,让你想到那个从天真走到了世故,却又不停寻找过去的自己。 ”
年少的自己,喜欢真相,于是故意拆穿,喜欢在伤口撒盐,甚至不惜剜掉一块肉,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正确。
而现在,却觉得不去拆穿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自己,也是一种美德。这不是得过且过,也不是生活智慧,只是一种仁慈。
幸好,我们既不是七月,也不是安生。我们长大了,懂事了,能舍也能得。
像甜蜜蜜里的张曼玉、像如果爱里周迅、像中国合伙人里的杜鹃……我们放过别人,也放过了自己,最终只等岁月的审判,最终只向岁月去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