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说一下我去双鸭山的原因。
我去双鸭山两个事,一个是见我的发小明海,他长我一岁,我们从一年级一块上到初中二年级,上学放学全腻歪在一起,连睡觉都轮着到对方家,吃喝用几乎不分,关系好的象亲兄弟。明海的父亲是双鸭山的林业工人,由于是中年得子,且是独苗一根,老父亲时常有钱寄来,哥们那时在农村时混得不错,我也跟着沾了不 少口舌之光。80年代中期,老父已濒临退休,那时子承父业的“接班”政策也风闻有取消之势,老父便急急火火地办理了退休手续,把一个刚上初中二年级尚未成 年的他弄到了这个东北偏远的城市,成了一名年少的林业工人。
由于老父老母在家,中间明海经常回家探亲,我在上学期间逢年过节也还能见到穿着一身工人服饰牛皮哄哄的他,还是腻在一起从天亮玩到天黑,把作业都抛在了脑后。后来,我外出上学又分配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工作,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但是他探亲回来或回去有时仍绕道我工作的城市,我们几十年来仍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一直保持着兄弟般的情谊。近几年,大家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出行也日益方便,他曾多次邀我到东北来玩,但抛却工作和身边的俗事从内地到东北来一趟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邀请的践行也就一拖再拖。
另一个是去看望几十年前我的家族漂落于此地的另外一个分支,我爷爷的大哥——我大爷爷膝下的一个家庭。我大爷爷在这个家庭远赴东北前就已去世,建国初期,大奶奶因生活所迫,带着儿女来到了这里。目前,大奶奶,大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已去世,留下的是以她的长孙,我大堂哥为首的七兄妹大家族。
这个远离家乡的家族里,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大奶奶,对她有点模糊的印象,那是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她带着她的大孙子、三孙子回老家探亲,我那时还是一个满街找泥巴玩的小屁孩。后来还见过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仍坚持回家看看的大爷,一个枯瘦的老头,神志不清、走路颤抖,在老家的风景里却笑容满面,他那次从老家回去后不久就驾鹤归西。
与东北的这些兄弟姐妹很多虽未谋面,但血缘衍生的亲情却深埋心中,大奶奶带来东北的这个家族从我童年起就象谜一样神秘,我时常想像他们的生活和他们所在的那个遥远的地方,见他们,是我多年的期待。
来东北之前,我给明海和平时有联系的三堂哥分别打了电话,但没给他们说具体那天能到。但自从我出门后明海几乎每天都在打电话询问我的行程,所以,我准备到双鸭山后先和明海见一面,再去大堂哥家,但这个决定后来还是引起了堂哥们的不满,嫌我不先到自己家,再去找朋友。
伊春五营森林公园风景
我和妻子从黑河二叔那里出来后,当晚住在了林都伊春,第二天上午又在林区里转了转,中午吃完饭才往双鸭山赶。由于从伊春到鹤岗的公路全是山路,路上车又比较多,一直到天黑我们才到双鸭山高速公路出口,明海和他几个当地好友正在此等待,见面相互介绍认识,就开车往市里走,最后到达双鸭山城南青山风景区内的一个单位接待场所吃饭住宿。
晚上,明海及他家的嫂子、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陪我们,三堂哥也在下班后赶了过来,一大桌十来号人,喝着东北的小酒,还有明海让店里专门准备的酸菜血肠, 狍子肉,小鸡炖蘑菇等东北特色菜,山东爷们与东北爷们酒场上相遇,一般都能碰出火花来,喝得是人声鼎沸,兴致盎然。
吃饱喝足,因离城较远,大家就都没回家,全住在招待所里。
第二天一早,我第一个起来,出了招待所拾阶而上,游览风景极好的青山风景区,转了一圈回来,大家已在饭桌上等我吃早餐。因看了太多的森林风景,我们没再去转更多的地方,这边又有三哥的催促,就匆匆下山直奔双鸭山城区,并在大哥家附近的一个路口和大家分手。
大哥家在城区边上的一处厂房里,为什么会住在厂房里我一直也没听太明白,好象是等着拆迁补偿。进到院里,大哥早已等待。面前的大哥已不是我心中的那个还带有稚气的青年,四十多年的风霜,已让大哥双鬓斑白,头发稀疏。大哥高高的个子,沉稳的气质,显出一服家长的威严和和蔼。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了 强烈的亲情感染。
大哥拉着我们进屋,说,到这里来怎么能不先到自己家来呢?
这让我有点惭愧。我说是明海他们先接的我,我不好拒绝。
大哥的家在一处厂房的边上,虽然面积不是很大,收拾得却十分干净,屋里的茶几上早已摆上了几种水果,还有热腾腾的茶水。
我和妻子坐下和大哥聊天,回答他关于老家的诸多问题。找一个机会,我提出了想继续赶路的想法。我想今天赶到牡丹江去,要不就会影响我整个的行程。没想到,大哥一下拉下脸来,说,今天哪里都不能去,上午咱们先吃点饭,晚上,把你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叫来,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他们都在双鸭山城外上班,晚上才能回来。
我和妻子先前的计划从此不敢再提。
现在说一下我和大哥的渊源。大哥和三哥在70年代中期时的一个春节曾和大奶奶一起回故乡 省亲。那时的大哥是十几岁的小青年,从城里来的,又会抽烟、喝酒,还会和街上比他大的小青年们赌钱,这引起了我们那个偏僻小村孩子们的诸多艳羡。那时大哥 还有一个装满零钱的钱包,有时拿出来炫耀一下,更是让我们产生无法抵挡的崇拜。我那时跟着大哥的屁股后边玩,走在小伙伴们中间,身上是满满都是优越感。
大哥的钱包那时还诱发了一个在我们村里流传很久的故事。
那时,大奶奶祖孙三人和老奶奶住在一起。 有一天大哥在街上和人赌钱回来,晚上睡下,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老奶奶问了一声,谁呀?外面的声音说,我是三鱼(我家五爷爷家的堂叔)。那时由于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晚上都是掩门而睡,一推就开。外面的人说完就走进屋去,头上却顶着个大棉袄。进了屋也不说话,走到床前拉起大哥的脱下的衣服就往外跑。屋内灯光昏暗,老奶奶和大奶奶都没反应过来,人就窜出去了。可当时在床上坐着的三哥却叫了起来“刘富、刘富”。
偷东西的人叫刘富,是我们村东的一个小青年。大哥当天下午带着三哥刚和他赌完钱,大哥的钱包引起了他的觊觎,没想到晚上就下手了。
大家追出屋外,大哥的衣服被扔在院子里的树下,钱包没了。
老奶奶把家里的大人们叫起来,直奔村东的索富家。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时,他还装着一脸茫然的样子,然而一掀褥子,钱包露了出来。被我们几个堂叔一顿好揍。
今天,我和大哥、三哥重温这个故事,畅然笑过,却感觉那故事好似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中午,大哥把能叫来的大姐夫,三哥、四弟、三嫂等人叫来,找了一家小饭馆,从家里带了几斤他泡的高度酒,说是先预习一下,我俩却干进去一斤半多,吃完饭回去又坐在他的小客厅里聊了一个下午,用我的手机给老家能联系到的亲朋好友们全打了一遍电话,等着晚上各位兄弟姐妹的到来。
晚上,大哥家兄弟姐妹七个全部到齐,四兄弟,三姐妹,加上各自的家人共十几口人,浓浓的亲情让我和多数都未谋面的亲人们融在了一起,那种感觉,无法言表,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