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依旧趴在我胸口，讲起了一百多年前的事情。

      我没有见过父母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出生在哪里，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跟在一大群人的后面，每天漫无目地的行走，我以为人生来就是这样，队伍里面也有和我差不多大的，有时他们会在破庙或荒废的旧宅里休息几天，我会和一群差不多大的伙伴们玩耍，当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是一群逃荒的人，再后来，人群中的人越来越少，不是离开了，而是死亡。那时候死亡是件很平常的事，我也感受到了饥饿和绝望，因为和我一起玩的伙伴也有离开的，用草席一裹，就掩埋了。

      因为我的年纪小，每次都会有人分我一些东西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和他们一起，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哪一天我就和我的伙伴一样从这里消失......

      人群中有一个婆婆，她非常照顾我，我亲眼看见过她向别人乞讨一些食物，也看过她被别人推搡倒在地上，但是她还是会把要来的食物分我一些，小碗，是她给我起的名字，因为小碗容易装满，她希望我以后可以填满肚子，只是婆婆的岁数越来越大，我们也随着人群一直走着，婆婆告诉我，我是在路边上被这群人捡到的，他们本来以为我不能活，后来竟奇迹般得活了下来，就跟着他们了，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我们到处行走，勉强度日。

      婆婆年纪大了，走路也越来越慢，我们也会看见其它的逃荒队伍，都在向同一方向前行，有天我看见婆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走了，而队伍还在向前走，婆婆眼中尽是不舍和无奈，我去扶婆婆，让她和我一起走，可是婆婆却说:“我走不动了，小碗，快跟他们一起走，才能活下去。”我大叫:“帮帮忙，带上婆婆好吗？”

      人群中有人回头，只看一眼，又转头向前走，而大部分的人头也没回。不是大家冷漠，而是这种情况都习已为常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掉队的会不会是自己，我也坐在了路边，陪在婆婆身边，婆婆说:“你还小，快走，婆婆老了，留下也不怕了。”

我说:“小碗知道婆婆对我好，我要陪着你！”

婆婆看见队伍走远了，也只得叹口气，然后我们就脱离了队伍，从些相依为命，那时候，我才六岁。婆婆带着我开始到处乞讨，运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在破庙住上一段时间，偶尔也会得到一些供品。

      就这样，婆婆带着我乞讨来到京城，当年逃荒的人群早就不知去了哪里？我也见识了京城的繁华，看着那些富户光鲜的样子，而我们只能穿着破破乱乱的衣服乞食。

    我们在京城乞讨的时间，京城的富户们经常会为我们施粥，每次施粥的时候，我们都会很快的上前去，不管饿与不饿，好像我们生来就为了那一碗粥，婆婆年纪大了，我们在城外的破庙中搭了一间低矮的茅草屋，白天就在城中乞讨，日子虽然苦，但是却再也不用到处奔波了。

又到了富户施粥的日子，婆婆那天说她不舒服，我说我一个人去吧。可婆婆说按人头来的，非要和我一起，拥挤中婆婆摔倒了，可人群还在向前，根本就没人愿意扶她一把，可怜我那婆婆，为了一口吃食......

        小婉讲到这里，已经泣不会成声了，事实上，她从一开始讲时脸上都挂着泪，天呀！那是什么世道？为什么要让她吃那种苦，我想为她擦眼泪可是我却办不到。

        小婉接着讲，婆婆终究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她是笑着走的，走之前说是要去享福了，让我别太伤心，那年我十二岁。从那以后，就我一个人了，在京城受尽了白眼，一年后，我倒在了街边，浑身无力，并且发了烧，我能感觉很多人从我旁边走，却没人拉我，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我看见了婆婆，也看见了小时候的玩伴，还有那人群中逐渐消失的人们......

      “那个林府的丫头看来是没有福气进宫了，进宫前一天出天花，可怎能进宫呢？别吓坏了主子们。”

      “就是，可不能让她进宫，可公公，咱们这回没接到人，可怎么交待呀？”

      “林府那边的银子可不能退回去，要不咱买个丫头回去，御膳房的刘婆子岁数大了，咱们把她安排在御膳房里，宫里宫女众多，谁会去那里看一个丫头呀？你说哪个府上有卖丫头的，咦！这躺了个人，你两个把她人翻过来看看死了没？”

      “是，李公公。还有口气，哇，额头好烫。”

      “哟，小模样长的不错，抬回去，扔柴房里，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这银子咱们可是得了。”

      冷，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我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把我扔进了柴房里。可我却感觉那是世上最暖和的地方，我竟然熬了过来，从那以后，我就帮着刘婆在御膳房里做事，最其码每天可以吃顿饱饭，也不用东奔西跑。我也很喜欢他们给的那身衣服，我很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生活，也很感谢把我弄进宫的公公们。只是宫中的主子很难侍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她们处罚，打骂，但是比起以前颠沛流离的生活强多了。御膳房有专门检查食材和膳食的侍卫，他们很严格，每次送进送出的东西他们都会严格的检查，就在我进宫的第二年，我见到了常生。

他是新来的侍卫，由他来领皇上的膳食，那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人，从来没有侍卫对我笑过，以前受尽了冷眼，进宫后又是低声下气的做人，是他让我感觉到了，世间有爱，那年我15岁。

      小婉虽然眼角的泪痕未干，却露出了笑容。

      再后来，我们熟悉了，他问我的名字，我告诉他我叫小碗，因为我从小就端着一个小碗，他希望我以后的生活能变得美好，就为我取名“婉”，还教会我怎么写，我很享受看见他的时候，有时候他不当班的时候我会一整天都很失落。

      常生最常说的事就是想去军中，还说以后要在军中建功立业，要娶我。

宫女年龄稍大一点的时候会被遣出宫，他说会在宫外等我。我问他为什么要从军，宫中不好吗？他告诉我，国家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他要为国家尽一份力，我不懂这些，但是常生的决定肯定是对的，别的不重要，他说会娶我，我就记在心上了。

由于犯了错会受罚，常生给我送来了很多伤药，他还专门为我打了一个戒指，我偷偷的戴过，很合适，他是那么细心的一个男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