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葱
有一次和一位厨师朋友聊天,谈到龙爪葱,在座的几个食伴都端着酒杯楞了。等我把图片叫他们看时,这位厨师朋友恍然大悟:见过!就是,前一年老葱不收割,次年葱头上的葱籽又直接长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大家佩服他,于是干杯。我笑了,笑得很开心。
世上就有人爱猜想加卖弄,而就有更多的拥趸者。不说龙爪葱,说说切葱吧。
葱乃甘辛刺激之物。甜未起为甘,辣初有叫辛。葱使得好,其味盎然,有那不食葱、姜、蒜、芫荽者,生活便少了些许滋味,可惜了。不食之人,估计于内在,可能五脏不和,拒绝接纳;于外在,恐怕口食之余味令人厌烦,自觉粗艳。
不过大家也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士,或者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士一张嘴满口葱姜蒜味道,尴尬。
会切葱的是好厨师,无论大葱还是小葱、胡葱、分葱、木葱、香葱、楼葱还是油葱。有的葱就是吃叶子的,鸡腿葱、北京白,对叶葱等北方葱大多以葱白为佳。土生笨葱产量小味道足,煎炒烹炸皆宜,量产的葱品相好,吃起来也有股商业化的假惺惺味道,看着好、易加工,后味却弱。野葱好,最适宜煲汤,有股天然的尖辣不驯,回味尤佳。
比如鸡蛋面汤,就用四季葱,嫩叶为圈,撒它一把。要么用细小葱中间那段,横切为圆片,淋几滴香油出锅。黄色灯光下,圆圆油花花,圆圆葱花花。每个葱花是四周细细的绿,内心脉脉的白,看着就美。
爆炒需要老葱,秋冬的葱最妙,雪地里拔的葱有味道。葱斜切菱形,姜片也要厚,大蒜用刀一拍,入热油锅。香味满室!
肥肠是男人的最爱。女人也爱筷子头挑挑捡捡,末了,择那细碎瘦小的一块儿嘬嘴里,小嘴儿啧啧啧,有了味道,笑道:果然香,每次看他吃,都馋。等同伴看着笑时,她做幡然悔悟状:哎哟!就是这油腻腻的。不觉紧捂了腰部:又胖了……
于是,一桌人都笑。仿佛那一小块儿下肚,她真增了一圈儿。女人就是种可笑的自相矛盾的尤物。
肥肠要葱白切粗丝,与肥肠段儿共同泡香醋里好吃。有嚼头的是肠壁,香郁的是脂肪,去腥味儿的是葱丝,去葱丝辣味儿的是醋。
倘若做鱼头拌面,先是浓浑汤汁,面撒卧里面,白鲢鱼头居中,上面抛细小青红辣椒圈、青白葱花、香菜梗切寸许小段儿,淋蒸鱼豉油,圆圆一大盘上来。于色于味于状都很美的。不动脑子的那位厨师却傻乎乎扔几片厚实姜,大块儿葱段在上面!煞风景,那句话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看着就饱了。
做什么饭要表达什么意境,辅料形状应该和主料形状相搭配成趣。于无物到有味当然是最佳境界。于中餐,辅料反倒添了不少色影的意境,所以,切葱,不简单是切葱。
什么样的葱怎么样使,什么味道的葱如何最佳体现价值,不简单;不是抄刀剁巴剁巴即可的事儿。比如,本来老葱叶子是洗净八成熟油锅里浅炸入味,捞出弃之不用的东西。有人用来切细碎喽冒充小葱拌豆腐,吃得直塞牙。不诚实!更有甚者,老葱叶子拌的南豆腐,欺世盗名。
干啥不懂啥,干啥没必要懂啥,即使懂啥也不去做到啥成了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