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白原

编辑 | 一怀半夏 唐蓝 徐来

01.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的语文老师，何止是喜欢，简直迷恋。

教语文的老师似乎自带一种风流儒雅的气质，但我们老师稍有不同。

他除了儒雅之外，还带点调皮，带点迷糊。

我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看着语文老师揉着睡眼迷迷糊糊地走进教室。

每节语文课之前，我都主动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们老师很懒，极少板书。

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我乐此不疲。

我常常幻想我和老师一起生活的场景，一起逛超市，一起喝酒，一起煮面，一起读书，一起看电影。

那个时候觉得，我们语文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可爱的人，我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遇见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了。

02.

我喜欢语文老师，这不是个秘密，我们班上同学都知道，但谁也没有当真。

所以在班级组织的元旦晚会上，谁也没想到，我会真的向语文老师告白。

元旦晚会之前，我和几个同学打赌，我赌语文老师不会出席我们的晚会，因为他太懒，一向不喜欢参加活动。

她们笑着说，“你不是喜欢语文老师吗？如果你输了，就跟老师告白，你敢不敢？”我一口应承下来。

其实她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希望自己赌输的。

我需要一个苗头，要我说出喜欢他的这件事，我要让他看见我的决心和勇气。

因为在一周前，语文老师订婚了。

我是在办公室听班主任闲聊时得知的。我并不敢奢求什么，我只希望他知道而已。

元旦晚会进行到一半，教室门被缓缓推开了，一个脑袋调皮地探了进来，第一句话就问我们班主任：“有吃的吗？”同学们热情地把语文老师迎进来。

很巧，老师恰恰坐在我左边的位置上。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赌注，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老师坐在我身边，顺手从我桌子上抓走一把瓜子，问道：“你们班主任太小气了，只有瓜子吗？”

我心里激动不已，身后的女生用脚偷偷踢我。

03.

节目中间有一个互动环节，几个人上去玩萝卜蹲，因为我频频出错，被主持人揪出进行惩罚。

大家要我表演一个节目，我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白天那几个和我打赌的女生开始起哄，“白原，你不是说要跟谁谁谁表白吗？认赌要服输啊！”

几个人把我推到了人群正中，整个班级的人包括班主任都含笑看着我，我看了一眼语文老师，他却打了个哈欠，模样十分可爱。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问我：“咱们白原喜欢谁呀，快说出来，咱让他表演节目！”

在语文老师可爱神情的诱惑下，我听见我的唇齿发出我内心的声音：“我喜欢咱们语文老师。”

我静静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调皮地捂住脸，我假装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却传来阵阵痛楚。

同学们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

这时语文老师突然坐直身体，挠了挠头，道：“我好像听见有人说喜欢我，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容易啊，”

接着炫耀似的对我们班主任道：“看吧，你们班学生喜欢我，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班级里又恢复轻松愉快的气氛。

我没有回座位，偷偷走出教室。

04.

我是真的喜欢他。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使我迷醉不已。

而那一年我十八岁，他三十一岁。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上十分平静。语文课上我照例装模作样地听讲，实际上一直惴惴不安。

我有时候偷偷看向讲台上的他，却总是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然后我惊慌地躲闪。

一开始我能看出他眼里好奇或者询问的神色，后来就没有了。

当老师回望我的时候，他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和平静。

我问我的男生同桌，如果你被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孩喜欢着，你对她是什么的看法？

男生同桌很绝对地告诉我：很烦。

我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问道：“不会吧，被人喜欢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同桌不屑地笑了笑，道：“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喜欢，真的很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陷入无尽的自卑和痛苦之中。

我的老师那么好看，那么可爱，那么幽默，简直趋于完美，怎么会被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喜欢呢？

如果被别人知道我喜欢他，他会不会觉得丢人？

05.

我身边一个女生朋友告诉我，你喜欢谁我不管，可你不要太卑微。

我身边一个男生朋友告诉我，你对老师只是孺慕之情，不要想太多。

我不要想太多，可是他要结婚了。

我生命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美的人，就要和别人永远生活在一起了，他们将一起煮饭，一起喝酒，一起畅想未来。

我即将失去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我发誓，我保证，失去他以后，我未来的人生里，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这么完美这么被我深深喜欢的人了。

他婚礼的那天晚上，我和一个朋友逃掉了晚自习，我们喝了很多酒。

第三天语文老师来上课，他从后门走进来的那一刻我十分恍惚，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不过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他走上讲台转身和我对视，我还迟迟没有醒过来。

老师就那样略带询问的神情看着我，我似乎感觉不到他的视线，好像我们隔着几十年的岁月遥遥相望。

突兀的上课铃声召回了我的神智，黑板边缘写着：距离高考还有120天。

那天下课前，老师突然说了一段奇怪的话。

那天我去食堂吃饭，看见我班一个女生和别的班一个男生谈恋爱，那个男生我认识，学习不好，长得也不看，也不是富二代，我就奇怪啊，我班女生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你们现在年纪小，见过的人经历的事太少，特别是你们这帮小女生，一个男生稍稍有那么点好处，就以为他是天下第一。

听老师的话，男生也好女生也好，盲目地喜欢一个人时候你的世界就变小了，完全被人家挡住了。

所以啊，快高考了，把那些没用的事都放一放，争取考一个好大学，到时候你们会遇见很多优秀的人。

年轻人啊，那才是你们的世界！听见了没？

说完，老师慵懒地收拾起课本，提前下了课。

 06.

高考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奔忙在同学们的升学宴中。

一天终于有空在家休息，却突然收到班级群消息说有一部分同学的录取通知书已到学校收发室。

但是我家距离学校很远，我到学校的时间正是收发室下班的时间。

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语文老师突然在群里冒泡：“家远不方便的同学，我可以代收。”

不一会儿又说了一句：“我正在收发室处，报名从速，过时不候啊！”

我内心忐忑不安，一方面紧张于自己是否被录取，一方面紧张于和语文老师的交流。

我终于鼓起勇气，在对话框里颤巍巍地输入几个字：“老师，有我的吗？”

很快，我收到了一条私聊消息，短短两个字：“恭喜”。

紧接着又是一行字：“你的录取通知书暂放我处，随时可取。恭喜你。”

我突然大起胆子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谢谢老师！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分钟后我收到回复。

感谢你，姑娘，世界很大，等你走出去了，就不会喜欢我了。前程似锦！

时隔五年，后来我真正爱上一个人，这个人在我心里留下一生的痛楚。

在ta离开以后，我常常想起老师的话，不断告诉自己：世界很大，走出去就不会执着于过往了。

我十分感谢上苍，在我最懵懂的年华里，赐给我如此善良可爱的老师情人。

作者简介：白原，一个喜欢自称老子的小女生。愿每一个心怀梦想和慈悲的孩子，都能心有所属，功不唐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