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招投标之迷
前言
大约2000年前后，浙江省杭州市在当时的市长仇保兴力主下，率先在全国开启了在国有土地拍卖、建筑工程招标、政府采购等政府行为中的“公开招投标”办法，为全国开了先河，成了保护国有资金流失的护城河。
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制度是否还适应当下的政经环境？如果不适应，又该如何推进更先进的制度？
1，2023年前后在山城重庆，多家央企建筑公司，在评标当天，据说是利用黑客手段获得专家名单，再通过多位“专家操盘手”（官方称其为“职业中介人”）牵头运作，为特定投标人在技术标评分中，打出倾向性高分，帮助中标。
业内人士对入案者供称的“利用黑客手段”这一说法，有不同看法。并称在一个重庆市每年就动辄高达百亿元级别的利润空间里，操纵招投标的产业链密道，很难被真正摧毁。
而在相关材料中，除2个涉案事件明确注明控标方精准获取评标专家名单的途径外，另几个涉案事件，未明确注明控标方是如何精准获取评标专家名单的。
2，2024年年初，14位重庆市工程建设评标专家，坐到了重庆法院的被告席上，被指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受到公开审理，其涉案的6个项目的总中标价，高达50亿元人民币以上。
2022年5月5日，西部(重庆)科学城“金凤城市中心一期二标段EPC项目”在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开标，招标金额为17.31亿元。
开标前，中建三局三公司西南分公司的王经理请托"专家操盘手"熊某等帮助中建三局中标该项目。
评标当日，熊某等三人在电话联系确定了操作暗标的标记后，再一一请托评标专家：熊某联系请托了评标专家金某某等五人并分别支付了好处费1万元，共五万元“订金”。
评标中，受托专家金某某等五人帮助中建三局顺利中标。评标结束后，熊某等又支付了五个专家各20~30万不等，共计一百多万元。
3，重庆当地建筑界的资深人士告诉记者，上述这个招投标中，只有2位业主专家并未涉案，这是因为通常在操作时，中建三局首先要搞定的就是业主方，因此由业主方指派的2位业主专家，无须再单独搞定，最先犯罪的两个专家和最重要的罪魁祸首业主方反而平安无事，这是对法律的讽刺、对正常社会道德伦理的灭绝性打击。
评标专家，是指根据法规要求，在招标投标和政府采购活动中，对投标人（供应商）提交的资格预审申请文件和投标文件进行审查或评审的、具有一定水平的专业人员。
也因此，评标专家在工程建设项目招投标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决定权。为了避免评标专家被操控，重庆市采用了2+5的结构：即2位业主专家，加5位社会专家。前者由业主方指定；5位社会专家，则由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从专家系统中随机抽取。这一架构下，即使有人能搞定2位业主专家，但因社会专家是从重庆市主城区6244名社会专家中随机抽取的，因此能同时搞定这5位社会专家的概率很低，毕竟难以确定这5人会是谁。
但是，重庆市工程招投标市场中的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个终极破解方案，一举让操纵评标专家，概率提升至100%。
4，2022年9月7日，重庆果园港国际枢纽经济产业园二期项目在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开标，招标价格为10亿元。中国建筑第八建筑工程局有限公司的刘经理，也是请托同一组"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帮助中建八局中标的，“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以指定评标专家的方式来实现中标。评标当日，“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的黑客技术团伙侵入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专家系统抽取端，指定评标专家杨某等5人参与该项目评标。
评标前，"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在渝北区各地，分别将暗标标记及好处费5万、8万、15万不等、统一好的“暗标标记”交给专家杨某等五人，要求评标专家在评标中对中建八局予以关照。评标中，杨某等专家5人帮助中建八局顺利中标。
评标结束后，熊某等人在重庆市江北区各地，分别向五位专家共支付了一百多万元。
5，上述操作，仍有一个重大谜团待解：重庆市为避免招投标作弊，各投标方的投标文件，事前均采用统一规格的文件袋封装，封装形式一致，封装、转移、拆装过程有全程严格管控，且要求任何投标方不得在投标文件中作标记或暗记，一旦发现，立即废掉其投标资格。评标专家对自己所评的标书，究竟哪一本标书对应的是哪一家投标企业完全不知情，以确保公正评标。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目前重庆招投标领域采用的暗标标记是，在投标文件的第一页，或最后一页的某段、某行的指定说法，或有特定数字。建筑界资深人士说：这种暗标标记，有时候也可能是一幅图，或一张图表。
经过评标前的好处费和见面告知，评标专家就能在30秒内，从十几本、几十本厚厚的标书中，一眼找出这个暗标标记，并在打分时，刻意给该编号的标书打高分，同时压低其他标书的分数，使得指定暗标标书所在的企业中标。
6，2022年4月2日，重庆市经开区弹子石CBD群慧公园及配套道路工程（二期）一标段项目在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开标，重庆市某民营建设集团实际控制人罗某某（另案处理），也找了"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商议帮助宁波某建筑公司中标该项目。
开标当天，“专家操盘手”熊某等人依据黑客渠道获取的专家名单，通过先电话联系后，见面详谈给暗标标记的方式，成功请托了评标专家何某某、专家周某某。
在评标过程中，专家何某某、周某某帮助宁波某建筑公司顺利中标，中标价为3.06亿元。中标后，在重庆市九龙坡区石桥广场露天停车场，“专家操盘手”熊某给予专家何某某好处费10万元。
7，“你会相信黑客能攻陷官方性质的‘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吗？”重庆多位建筑业人士认为，说黑客攻陷重庆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抽取端，其实只是掩护真正的专家操控体系不受影响——他们认为，相关监管方的内鬼，以及提供这套软件的软件公司，才是导致专家抽取名单外泄的真正原因。
2024年，业界估计单单一个重庆市就有大约7700亿元的工程建筑招投标总量，其中大约有3400亿元至3600亿元工程总包项目进行公开招投标，而全国每年通过公开招投标的金额高达10万亿以上，公开招投标制度二十多年来，通过如此类似表面程序“合规”手段流失的建筑建设类国有资金至少高于30万亿，加上“国有土地拍卖制度”等流失的国有资金，至少白白流失了50万亿人民币。
说成是黑客导致的，泄密就变成被动的了，就能保护原有的泄密渠道：人抓了一批又一批，但都不会伤筋动骨，地道、暗道、线人、把门人依旧安然无恙。这样一来，大家心知肚明的游戏，依旧能顺利继续下去。
所谓“专家操盘手”，是指在工程建设招投标市场中，接受不便出面的投标企业（业主方）的委托，代为出面搞到评标专家名单，搞定评标专家的人。
“专家操盘手”有专业的，也有非专业的。譬如，如果投标方没有资金实力搞到评标专家名单，就采用在开标处大门外的道路上，人力拦截专家的方式，现场委托一位专家临时客串“专家操盘手”，由他出面将暗标标记转交给其他评标专家，并搞定其他评标专家，一旦搞定，正式中标了，就事后分成结账。
后记
重庆某肿瘤医院新院区高达43亿元项目的招投标：业界盛传的版本是，某企业以3000万元的代价，通过“专家操盘手”陈某等人，搞定了几位评标专家，顺利中标。其实这个投标事件中，被买通的评标专家每人只收到了几十万元，‘专家操盘手’也只收到了几百万元，但是该中标的某国内大型建筑企业的经理，回公司报的数字，是花3000万元搞定了这一个标，凭空又让国家多付了二千五百万。建筑界人士在饭桌上，笑谈该国有建筑企业的人回公司报账，报得太狠了。
“窃国者侯、窃钩者诛”，这句成语是当下的真实写照：欠了区区几千几万的花呗、网贷、高利贷的平民百姓，就会被限高、成失信被执行人，每年至少会有两次坐牢的风险，当下高达近一千万失信执行人惶惶不可终日、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而把50万亿资金搬运出去的G贼们，却天天锦衣玉食、官面堂皇、大言不惭的讨论如何治国利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