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林
远嫁他乡,秋水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她带着女儿,操持着家务。
永七接纳了她们母女,他每天都在镇上的一个厂子里打工。按时的,会给秋水买粮钱。
秋水偶尔会想起李影,但她总是很快的摆摆头,把自己的念头压进虚空中。
永七家还有五分地,秋水侍弄的好。不仅够自己吃菜,一年四季倒也卖了不少。钱一分不少,全给了永七。
这一日,永七脚步凌乱,骂骂咧咧进了家门。看见秋水,一巴掌就扇过去,打在脸上。待要用脚踢时,自己倒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下不得了,他拿起门后扁担,就向秋水抡过来,嘴里还骂着“狗日的臭婆娘,还敢闪我。”
秋水没敢躲,结结实实挨了几下,额头流了血。
许是累了,永七丢了扁担,竟自去床上睡了。
小趣打学校回来,妈妈正坐在堂屋哭。小趣看到妈妈头上的血,也吓得哭起来。
秋水止住自己,倒劝慰女儿别哭。自己去洗了洗,用灶膛里的柴火灰按在伤口上。
秋水知道,自己得忍耐。永七也不容易,他只是想要个孩子。可为了女儿,她不会再生的。
夏天快过完了,秋水收了不少花生,晒满了院坝。永七让剥出来,用醋泡上,好下酒。
这天估摸着花生好了,永七让秋水捞一碟,再炒两菜,说要喝酒。
秋水麻利炒了一个回锅肉,拍黄瓜拌了,和花生米一起端上了桌。
小趣早已拿着妈妈给她留的,小半碟黄瓜花生米和一个馒头,躲到小屋子去吃。
永七喝着酒,吃得高兴起来,喊叫让娘俩上桌子。
秋水拉着女儿,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是陪着,也不大敢动筷子。
看永七一杯接一杯的喝,秋水实在是有些怕,便轻声的劝说永七多吃点菜。
永七自顾自的喝着,根本不理会秋水。
永七显然是超过了自己的量,他把筷子朝桌上一扣。站起身来,想像着自己穿着水袖,劲直甩着袖子。
秋水指指门,让小趣赶紧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胆战心惊的应付着醉汉。
小趣小学毕业后,便不再上学。她也受够了一个人,在班上独来独往的生活。
她到处打着零工,没有一处能干得长久。上一次,她在李家食堂洗碗。不小心打碎了碗,被撵了,欠的工钱也没要着。
小趣拔完这一垄地里的草,主家就给结了工钱,让她明天不用来了。说虽然需要马上翻地,但小趣干不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没多大的劲。
这一天,小趣又没找到工作,永七不让她端饭碗。秋水偷偷的留了饭,乘永七出去了,赶紧招呼小趣吃饭。没成想永七杀了个回马枪,抓住秋水就打。
小趣像以往一样,躲在床底下发抖。
小趣做的最长的工作,就是剥瓜子,剥了好几年。
这一年小趣十六岁了,妈妈托人在厂里找了工作。虽然是做保洁员,但小趣总算独立了。
她不怕吃苦不怕累,邻居开玩笑说:有脏水横流的地方,就有小趣。她不生气,当作别人是在表扬她。
那一天上面有人来检查,厂里安排他们加班打扫卫生,竟然还发了盒饭。小趣高兴极了,她舍不得吃完,给妈妈留了一半。
人们议论着盒饭,也开始议论厂子的经理伟真。说伟真英俊潇洒,一表人材。说谁家的姑娘嫁给他,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到姑娘,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小趣,这一群人里,也只有小趣符合姑娘的定义。
陈大妈煞有介事的说:“昨天我看见伟经理瞄了小趣一眼,天哪,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大家哄堂大笑,就散了。
小趣,却把这个玩笑,留在了心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脸上那块黑黑的胎记,小趣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忧伤。她多想自己,也像妈妈一样漂亮啊。
从此后的每天早上,小趣都会等在伟真经过的路上。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她也会无比的满足。
她拼命工作,觉得为伟真干活天经地义。别人把不愿意干的活推给她,她也毫无怨言。
她拐弯抹角儿的打听伟真的一切,打听伟真是哪的人?喜欢什么颜色?都有些什么亲人?
她甚至还打听到,伟真喜欢吃鸡肉。
她觉得伟真好帅,高高的个子,英气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真是明星才有的样子。
可是伟真,大概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的厂子里,会有小趣的存在吧?
这一天下班早,小趣还没到家,就听到了永七的吼声。她知道,最近几年,永七醉酒的次数越来越多,打妈妈也越来越狠。
她冲入家中,果然永七正抡起一根粗木棒。小趣扑过去保护妈妈,棒子直接砸在小趣头上,她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