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闲暇,便聚上几位好友,围着方桌展开50K牌局。洗牌时,纸牌翻动、碰撞的哗啦声里,便飘起了细碎的谈笑声;待牌落定,烟雾缭绕中,人人便像沉潜于水中的鱼,眼神专注、屏息凝神起来——牌桌之上,早已悄然架起了一面照心之镜。
牌桌上,便时时可见品性之影。老张牌技虽非拔尖,却颇沉稳,输赢皆难惊动他眉头半分;输牌时,只默默再续上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犹见神色平静。小王则不同,若赢上几局,便忍不住嘴角微扬,牌出手时也格外利落,纸牌砸落桌面声响清脆;若牌运稍差,便坐立不安,连那牌也如生了根般迟迟不愿出手。最耐人寻味的是老李,无论牌面好坏,出牌时总习惯性地搓牌边沿三下,又三下;倘若输了,便偏要将那几张牌悄无声息地塞进牌堆深处——仿佛如此便能抹掉输过的痕迹,动作细微却逃不过众人眼睛。
小小牌桌之上,实乃人生浮世绘。牌来牌往,输赢翻覆,谁人胸中能真无波澜?有人输后强自镇定,偏要笑谈他人牌运;有人得点小胜便喜形于色,声调也扬了起来。牌桌之上,人们仿佛暂时卸下了平日的甲胄,而各自性情便如泉水般无声渗出——纸牌哗啦声里,内心深处的平与躁、豁达或计较,竟也一并在方寸之间坦露无遗了。
牌局散场,桌上唯余凌乱牌张、倾覆的茶杯,还有烟灰缸里堆垒的烟蒂。那牌局之戏虽短,却照见了人心里那些擦不去的痕。牌桌如镜,照出暗影的瞬间,亦提示着光亮之珍贵:原来牌局输赢,不过是游戏;而牌品后面立着的人品,才最是那无言的牌底——方寸之桌终有散场时,唯有人心深处的质地,终究无法像纸牌那般轻易洗牌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