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蛋牌桌上的咖啡渍晕染着中年人的黄昏,五十四张纸牌在指间翻飞时,总能幻化成体检单的褶皱、房贷合同的页码、家长群通知的未读红点。保温杯里泡着枸杞的财务主管,西装口袋暗藏三张红桃二,就像藏着他入职二十年来不敢兑现的跳槽念头。洗牌声盖过腰椎间盘突出的呻吟,顺子连对的数学游戏,竟比婚姻里同床异梦的排列组合更令人着迷。

他们用炸弹出牌的气势,砸碎PPT里被修改三十七次的标题栏,方块K甩在绿呢桌面时,恍惚看见二十岁在宿舍通宵斗地主的自己正穿越时光击掌。输赢结算的微信零钱,比工资卡余额更接近心跳的温度,毕竟深夜牌局里偷摸的十七块钱,是中年男人最后能自主支配的私房史诗。当晨光撕开窗帘缝隙,散落的扑克重新变回工牌别针,昨夜赌咒发誓要赢回青春的人,又准时出现在地铁安检仪前,把最后半截幻想塞进皮带勒住的肚腩。这牌桌上的硝烟与茶水间的谄笑,都是同套生存法则的AB面——中年人早学会在四条A的虚张声势里,藏好生活发给他的那把同花顺烂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