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ey(亲爱的):见信如面!
阔别多年才发现,没有你的日子,时光清凉,不复车马喧嚣。世事变迁已如此不惊波澜。绵叠的油菜花浮动着神秘的幽香,始终冲不散萦绕在我心里的,你馨香如兰的味道。
又是一年春分将至,我开始刨土种菜,修篱养竹。不要试图像明艳的精灵从我挖好的土坑里蹦出,我晕动的心,禁不起这样的转世相遇……
我已经放下犁锄,放下执拗,放下对你的牵念。正背着装满凡尘琐事的行囊,出发去远山。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看电视剧《香樟树》,我说你像梅婷,或者说梅婷像你。你曾经说梅婷的神韵与气质,天生造物不可比拟。而今我偶尔还听《涛声依旧》,翻看你写在我笔记本里的这首歌词,寻着你的笔迹,想像着你低头写作业,蓦然回头望着我的样子!。我开始看人到中年骨肉丰盈的电视剧《不惑之旅》,梅婷依然是主演,依然亲和如故,披雪矗立山头的背影,仿若青翠记忆深处素净淡雅的你……
想到梅婷我就想起你,想起你就巴不得马上去搜索梅婷的消息!每次一个人独处,我就忍不住眼眶湿润,闭上眼睛冥想,好想你会化作爱上书生的千年白狐,重返十八岁的校园!我不能否认,梅婷和她的电影一直都在,而善良美丽的你,确实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
一路有风,微汗的指尖仿佛与你轻触。山涧清泉不知能否流向你去的渡口。我一直希望你是紫蝴蝶般可爱的豌豆花,会在每一年的暧春三月如期开放。我已经爬上了两峰相对的山顶,斜靠在“思念石”的一侧,另一侧预留给你。
还记得吗?我们在被青春滋味填满的岁月相遇,总是挤在学生宿舍的单人床上讲故事。你高挑迷人留着刘海,总是满脸桃红,总是低眉浅笑,想遮住光阴。你如此花容月貌又恬淡高冷,被青春滋养得朝气蓬勃!那时候的你,自然成为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女神。
和那些年心思满满的男生们一样,与你相知相遇,那也是我最幸福的青春时光!我帮很多你的爱慕者写情书,也帮他们传递情书和信息反馈。对男生们我一视同仁,每一趟赚取三两饭票。我在每一封信的后面用铅笔做了张三、李四、王五的标记,以便我自己可以迅速找到那些充满期待的信件。
你对所有的来信竟然没有一丝好奇,压在席子底下几乎不曾开启。有男同学想打探消息,我是照例先收了饭票的,只好当着你的面嬉皮笑脸低说,这封信我要拆开读给你听了啊!你总是避开我的眼睛,轻声地笑笑,小声地跟我说,“算了吧,别逗他们!”
我瞪大眼睛望着你说,“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因为我确实需要饭票续命。”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可以用三两饭票兑换三个包子两根油条。你每一餐只需要二两饭,我却需要五至六两才能吃饱。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对饭票的情有独钟。我总是排在男生的队伍里买饭,偶尔让你帮忙,你宁愿买两次三两饭给我,也不好意思排在男生的买饭窗口。
你对食物太没有热情,太没有欲望,以至于你很难理解,每每我讲到吃的时候,总是那么神采飞扬。所以你总是不解地问,“老段,你怎么能吃得下我三倍的饭量?!”
你说承受不了父母那种窒息的爱的感觉,甚至不敢回应他们期待的目光。你不想再坚持自己的喜欢,转而选择文科,宁愿在难熬的自然地理气候带与洋流中穿梭。你挑灯夜读而我总是玩闹晚归。我总是自娱自乐,生活朝起夕落漫无目的。你总是说,羡慕我学习和生活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羡慕我身心自由,羡慕我的来去匆匆。
我很多次跟你聊过,家境那么好 ,你可以想办法好好利用。纵然那个叫家的地方不是你理想的圣地,你依然可以选择换一种方式与自己相处。你不能一味地顺从,一味地关注长辈的态度。记得你跟我说过,现在的生活日常,都不是你的本意,你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我好像也没能给你什么好的建议,只是提醒你要想办法过得开心!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很多事情还不懂孰轻孰重!
那时候我们总是聊到很晚很晚,整个宿舍里鼾声四起,月亮照到了床边的鞋子,只剩我们俩还意犹未尽地在谈天说地。你终究不会是我呀!你能够真正融入到学费和生活费都要自理的我的自由里来吗?所以我没有你那么执着,我对什么事都没那么在意,我一定要在能吃饱又能玩好的自由里生存。所以我从来不做前途无量,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梦。
你的人生才跨上30年河东,另外的30年河西你都不想去看看吗?你降落人间的使命就是考上研究生,当上大学英语教师?!然后又让满怀期待的学生们读不懂冷暖无常人生的故事?你从来不好好吃饭,从来不开怀大笑,心情不好是一切疾病的元凶!年纪轻轻就患上胃癌,这是我们青春无悔的那么长时间聊天里,从未涉及过的话题。
你在最后的时间留下那封信给我,说我是你今生最好的朋友,你将一切安好,我们不再谈未来,不说再见。我们的世界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然后……
“思无疆,言其思之深广而无穷”我要到哪里跟你再聊,怎么答复你这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呢?!
我知道人生没有绝对的完美,不能被往事牵绊。‘无论你去了哪里,记得给我写信!’这是你常说的话,喜欢看我写信的人真的很多呢!不要企图再一次霸占我泪水润湿的信笺。你知道的,我们确实一起走过花季,确是在无奈中已经离散!凡尘缭绕的烟火已尽,我们的眷恋如天上的白云,早已飘散成你喜欢的朦胧的模样。我要下山去了,我要重拾锄犁,为吃够你三倍的饭而忙种。
Honey,就此告别了吧!,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哦!我托微风带给你最好的祝福,如你所愿一切安好啊!我已经决定不再想你了,这里是边山的最高处,我不会再来,你我今生——不说再见。
好友想你于某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