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心
有人说:严歌苓最懂女人的痛苦与坚韧。
无论是《第九个寡妇》中的葡萄,《小姨多鹤》中的竹内多鹤,亦或是《金陵十三钗》中13位侠肝义胆的女子……
在严歌苓笔下,女性的命运都被融入时代背景中,也由此展现出她们骨子里的坚韧与执着。
而为爱坚守、为爱执着又是严歌苓笔下女性的伟大之处。
《陆犯焉识》中的冯婉喻,从崇拜才华横溢公子的少女,到独自扛起家庭重担的女性,没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酸和无助。
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以一种近乎壮烈的方式演绎着自己对于爱情的痴迷和婚姻的维护。
像极了生活中无数等待浪子回头的女性。
然而,当小人物的爱情与时代背景紧密相连,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成全?
就像小说中写的:“我们人还是那么不了解自己,一定要来一场灭顶之灾,一场无期流放才能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曾经是爱的。”
那个叛逆的少爷陆焉识在冰冷的牢狱中,才慢慢回味出自己对冯婉喻的爱。而文革结束后,当他从牢狱中走出来,想要好好抱抱他的挚爱时,冯婉喻却因为失忆症而认不出他,徒留一抹悲伤。
这段错开了时间和空间的爱情,平淡的笔触,让人动容,也略显凄婉。而怅然背后那抹温情的记忆,或许能抚慰每颗因爱而斑驳陆离的心。
01
「爱是自由还是束缚?」
无疑,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着每个身陷爱情的人。或许,看过冯陆的爱情,每个人都有各自对于爱情的解读。
在那个思想禁锢的年代,骨子里向往自由的陆焉识希望谈一场由爱情升华到婚姻的恋爱,渴望自己选择的伴侣而不是被安排的“枷锁”。
所以,对于继母安排的和冯婉喻的这桩婚事,他骨子里是反感的、是抵触的。因为在他看来,那“剥夺了他一个男人一生仅有一次的爱情机会”。
“恋爱是一回事,和谁去熬完这一生是另一回事。与之去熬完这一生的女人必定引起他的无限怅惘。”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在用言行表达着自己的叛逆和不满。
他嘲笑她走路时的内八字、他调侃她学体操出身、新婚之夜也并没有行夫妻之实,还在婚后出国,只是想尽早摆脱这桩“无爱”的婚姻。
于他而言,“为了把一场无爱的婚姻混到底,他必须在外流荡,以此来平衡自己。”
于是,在5年的自由时间里,他在美国和在重庆分别发生了两段艳遇,一个是和望达,一个是和韩念痕。
陆焉识认为他不能去爱冯婉喻,因为那违背了“爱自由”的初衷;而冯婉喻却把他当成宝贝,从相识起就视为托付终身的人。
就像小说中写的“她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类型”。
在冯婉喻的心里,既然已经结婚,一辈子都是陆焉识的人。
即便陆焉识远在美国、在监狱,她始终牵挂着他;甚至晚年患上失忆症,在她的头脑中他始终是她的丈夫。
而她也“大公无私”地成全着他的“自由”。
他出国留学,她就学习各种生活技能,安静地等待他归来;
他受牢狱之灾,她就把房子抵押换成钱到处求情,期望救他出来;
一个拼命想要逃离,一个竭尽全力成全,让人们看到爱情最自私、却也最无私的地方。
02
「先结婚,后相爱」
有人说:爱情恐怕有无数张脸,但这些脸都会说这样一句话:我爱你。有的听不见,有的太响亮。
陆焉识和冯婉喻的爱情,就是那种默默生发出来的,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吵吵闹闹,却在时间的沉淀中越发深刻明朗。
从初见面的厌恶,到被她的安静吸引;从“上当”的感觉,到不明所以的喜欢;
两个人一起对抗恩娘而形成的缔结关系,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在一点点觉醒。
这么看来,冯婉喻似乎成为了陆焉识反抗恩娘包办婚姻的一枚棋子,但是冯婉喻却乐在其中。因为这样一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就增多了。
或许,陆焉识从来没意识到在那个时候两人的心也一点点在靠近。
都说,行动是表达爱的最好方式。
冯婉喻发掘陆焉识心情不好,就把恩娘送给她的祖母绿卖了,换成一块欧米年手表,而这块手表陪伴陆焉识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
陆焉识也在错过冯婉喻的生日后,买了奶油蛋糕、精心挑选了耳环,给她补办生日。
如果不是时代的桎梏,初见萌芽的爱情就这样一点点成长、开花、结果。
然而,陆焉识因为书生意气,被判无期徒刑,现实遭遇让这份爱戛然而止。
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上天成全。在牢狱中,在漫长等待中,陆焉识发现自己爱上了妻子。
正如小说中写的:
“陆焉识做囚犯的二十多年,对我祖母大大有利。因为二十多年够他不被干扰地认识他对妻子的爱。”
“爱是他在大荒漠上一点点回味出来的。”
“他必须见到婉喻,讲两句推迟了四十年的情话。”
从不爱到爱,从绝望到希望,他认识到曾经判定的“无爱”是他一生最大的误区。
于是,他逃跑又自首,只为看她一眼,亲口对她说出那句迟来的“我爱你”。
03
「最荒唐的年代,孕育了最伟大的爱情」
一个17岁,一个18岁,在对爱懵懂的年纪两人初识,经历了“不成熟”期,才渐渐懂得了到底什么是爱。
也正是这份迟来的爱,让两个人忍受孤独,对抗命运的安排,只为重逢。
于她而言,这爱给予她希望和力量,熬过心酸和孤独;
而于他,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支撑他必须坚持下去。
两人靠文字相互走动,并心交谈。那一封封信件,那些琐粹的日常,就是两个人共同经历的最好证明。
他始终保留着“第一次见面送给他的全家福小照,放在西装胸前的内兜”;而她“始终把一双旧拖鞋放在床边,因为好像拖鞋在,她的焉识就能时不时地回家”。
两个人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互相单恋”,终于迎来了久别重逢。
他见到她瘦小可怜的身影,几乎落泪。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不堪,又是怎样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他想好好抱着她,没有敷衍、没有躲懒,只是发自内心地表达对她的爱。
而此时,她却因失忆症而不记得他,是何等的悲怆和讽刺。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从前,她小心翼翼;如今,变成他小心翼翼。
虽然他的婉喻再也认不出他,可是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他每天去菜市场接她,帮她提菜篮、撑雨伞;每天早晨去找她,带着大饼油条、糯米糕团。他陪她一起等待记忆中那个迟迟未归的陆焉识。
最后,冯婉喻的失忆逐渐加重,连女儿、孙女都忘了,却唯独没忘记陆焉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问陪在她身边的陆焉识:他回来了吗?
他只答:“在路上”。
小说的最后一句是:“他把他的衣服带走了,还带走了我祖母冯婉喻的骨灰”,写尽凄凉、徒留悲伤。
是啊,他挚爱的婉喻走了,他再也不属于这个家,重新回到大草原寻找自由,才是最好的归宿。
生死离别,旷世之恋。寡味的开端,却在回忆里成为一生的挚爱。
什么是最伟大的爱情?
一生只爱一个人。
- END -
* 作者:田心,多平台专栏作者,影评人,一生两个追求,一是走自己的路,二是做有趣的事。聊生活、聊电影,我就是我,会发光发亮!个人公众号:遇见田心(ID:meetyourself521),知乎@田心,简书/微博@田心聊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