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先生曾说:“每一首现代诗都有语言密码,只有破译密码才能进入诗。其中存在大量伪诗歌,乍看起来差不多,其实全是乱码,在细读的检验下,一首伪诗歌晚期经不起推敲。故只有通过细读,才能去伪存真。”这首《我们所要到达的》也不例外。要破译密码,就先要找到母本,唯一可靠的方法只有文本细读。
“我有来路 与每个人一样”开篇气度不凡,有一种神俯视众生的大视角,大襟怀,“在暗与昼的草地里”,《圣经》创世纪1:15:“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作者在这里借《圣经》的说法,已明显暗示其与《圣经》的关系。我们必须结合《圣经》才能理解这首诗,从某种程度上,《圣经》就是本诗的母本,意义核心。
“找到自己的羊群”,羊这个概念在《圣经》多次出现,多指上帝的信徒,与狼相对。找到自己的羊群,就是发现自己体内的神性:爱,善良,虔诚,牺牲精神。
“我想回到确定的黑暗中”,代表一种正义、自我牺牲的圣徒精神,“成为/众人的光芒”是“回到”的目的,是耶稣救世的情怀,牺牲自我,犹如鲁迅,“肩起黑暗的闸门”。
“如河流的堤岸/可以延伸到大海”,呼应标题“这是我们所要到达的”。大海,象征目的地,既是人生的目标,理想,归宿,天国,共产主义......总之,是一切意识形态预设的标的。“我们是紧紧拥抱的水珠/接受了分开的命运/而确定的照耀来自一切流淌。”从水滴结合到分开,预示着去往圣殿的漫漫长途,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只有依靠信仰支撑,而“确定的照耀”正是来自每一滴流淌的水珠。
“我能发现每个身体里的盐”,盐在《圣经》被比作好人、信徒,“不说也知道”,代表确信。“我们经历了同样的雨/和雨中的奔跑”代表命运的磨难,而“我们的羊/能否经受这样的苦水”,我们的善良意志能否经受考验,决定着能否“抵达我们的宽恕”。这里作者把上帝换成我们,使全文无一处出现“上帝”,或暗示“上帝已死”,是揭露“我们”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
全诗语调凝重顿挫,颇具《圣经》语言的特色:气象大,凝练,语气确信,有意模仿耶稣的口吻,概无疑也。
管俊文
2017年6月29日
我们所要到达的
作者:黄劲松
我有来路 与每个人一样
在暗与昼的草地里
找到自己的羊群 还有天空 河流
我射杀的狼 曾经快于我的奔袭
我想回到确定的幽暗中 成为
众人的光芒 如河流的堤岸
可以延伸到大海 那么
我们是紧紧拥抱的水珠
接受了分开的命运
而确定的照耀来自于一切流淌
我能发现每个身体里的盐
不说也知道 我们经历了同样的雨
和雨中的奔跑 我们的羊
能否经受这样的苦水 在黄昏的
晴阳里抵达我们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