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醒的梦

不想醒的梦

屋外正刮着北风还零零碎碎的下着小雨。她刚刚从外面回来,来不及摘去包在头上已经打湿了的围巾,直接奔小儿子的屋里去了。看到儿子穿戴整齐津津有味的坐在椅子上瞅那台老旧电视机播电视剧,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布满灰尘的破旧沙发上。她太累太饿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只吃了一碗粉和两个包子。米粉是昨天下午出门后吃的,今天早上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去买了两个包子充饥。到不是差这一两顿饭钱,她是想能省一个子是一个,眼下有租房的事情为难,往后还要存钱给小儿子看病,而临将出狱的大儿子成家的事,也是她要考虑的。

她今年六十一,老伴过世有好几年了,家里现在只有两个儿子,因为结婚晚,三十岁才生下大儿子阿林,阿林为人耿直仗义,时常见义勇为,亦好为人打抱不平,加上体格壮实,在镇上有“赛李逵”的诨号,前年夏末被别人怂恿参加械斗,因为对方有人重伤报警,他被江湖兄弟临时推举为“带头大哥”,让警察抓了,由于认罪态度好,且是初犯,被法院判了三年。小儿子阿明今年二十六,十一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犯了疯病,后来虽然有了很大的好转却从此就落下的病根——间歇性的疯癫,虽然去过很多大医院寻了许多所谓的名医,可到现在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眼下她只能和不知那天又会犯病的小儿子相依为命,可现在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去年冬天县政府要招商引资在镇里搞工业园,她家住的公住房被划到了拆迁红线范围内,她是只上过小学的实诚人,听了管公房的恒永公司负责人的一面之词就把安置补偿协议签了,结果不但补偿金比同样户型的人家少了好几万,安置房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着落,现在还是租住在镇上一处破旧的民宅里。

她得知被算计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到恒永公司找负责人理论,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去恒永的次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人家要么避而不见,要么置之不理。有个好心的邻居见她着实可怜就告诉她可以去上访试试。刚开始她不敢去找镇上的领导,还是去了几次恒永公司,可是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眼看就是数九寒天里,实在没办法,她就硬者头皮去找镇上的领导,可是每次不是领导开会就是领导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差,总是遇不到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人。无奈之下她去了县里,县里接访的领导说你先回去吧,我们责成镇里给你处理。她满怀信心的回到镇里找领导,镇里的领导也确实为她操了许多心,帮她组织召开过镇政府、恒永公司和她的三方协调会,帮她解决过生活中的一些困难,可是房子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镇里说房源掌握在恒永公司手中,而恒永公司是市属单位镇政府也只能协调,别无他法。就这样,房子的事从冬天推到夏天,再从夏天拖到了冬天,直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可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前几天房东又到她这来催她搬房子了,她好说歹说终于又争得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几天她一直在为房子的事奔走,不是去找新的房东就是去找恒永公司或者镇领导,可是不管是租房还是恒永公司和镇领导那里都是空手而归。有房子的都不愿租给她,要么觉得她年纪大,担心有个三长两短;要么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退避三舍。而恒永公司一如往常对她的合理要求充耳不闻,至于镇政府也只能口头上给她一些慰问和安抚。没办法,迫不得已她只能狠下心来做些有伤面子却又不得已的蠢事。

她是昨天下午出门的,背着一个装着被褥大包袱,直接奔恒永公司去了,她拿着被褥去干吗?是的,她要睡到恒永公司去,她要做的蠢事就是睡到恒永公司去,她要以此来表达她心中的不平和怒火,因为当下除此手段之外,形单势弱的她别无他法,她想以此来要挟恒永公司满足她的合理诉求。刚到恒永公司时没人理她,以为这么个老太太就是做做样子,临到下班的时候有几位工作人员来劝她回去,可她是铁了心来的,不给她解决房子的事情她是不打算回去的。

我以后就睡你们这里了,我也是没办法,转眼就是数九寒天了,现在又租不到房子,我没有房子没地方睡,不睡这里要我睡哪里去,你们不能太欺负人了,说着眼泪和鼻涕都上来了。众人心里也或多或少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可没人愿意为了非亲非故的老太太得罪自己的领导,便都悻悻的散了。有个二十几岁刚来上班的愣头青跟她说,二楼有空调,你晚上要睡就睡二楼去吧。

下班的时间到了,人陆陆续续都下班走了,最后走的那位女工作人员见她还没走,叫来了保安把她“请”到了大厅里,然后什么也没说,恶狠狠的关上公司的大门,转身径直朝大门走去,经过她落脚的沙发时候,刻意把高跟鞋蹬的跟外的响,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怨愤。

天渐渐暗下来,夜来了,整个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大厅里的日光灯把白色的墙壁照的煞白,屋子里没有一丝的声音,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要是能飞几只蚊子来作伴就好了,即便会被叮几个包,她自己嘀咕着。太静了,静的让她有些不安。寒气渐渐重了,她掏出了包袱里的薄被子盖在身上,蜷缩在沙发的一头。突然想起那个小伙子的话,可她进不去那扇透明却又寒气生生的大门,即使能进去她也不会进去,里面没人,她跑进去算个什么事,万一丢点东西,那可说不清楚,她只能疲惫的缩在被窝里。此刻她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会不会因为寒冷而感冒,而是怕小儿子犯病。她恨自己把别人送的手机落在家里了,要不还可以打个电话,求邻居帮忙去看一下。沙发那头的大厅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话机,可她不愿去动别人的东西,她内心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去打这个电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儿子不要犯病,想着想着不觉间两颗冒着热气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沉沉的砸在被子上,瞬间嵌上了两个不规则的水印。

“咚咚咚”沉闷的高跟鞋响声把她吵醒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大约记得昨晚做了个好梦,好像是梦到房子的事情已经落实好了,她带着阿林和阿明在房间里吃团圆饭。来不及回味就看到陆续有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进来了,她没想理会别人的眼神,利索的收拾好包袱决定离开,却正好在门口碰上了恒永公司的负责人,她没在意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是丢下一句:不给我解决房子的事,我以后就睡这里了。掷地有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也顾不得永恒负责人是不是在她身后咬牙切齿了。因为她挂念独自在家待了一晚的阿明,她可不想因为跟恒永公司的人置气而置儿子于不顾。

昨晚因为担心儿子,加之又没有足够保暖的被褥,她实在没睡多久,现在看到阿明安然无恙,她放心的瘫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她又做了昨晚那个同样的梦,梦到房子的事情已经落实好了,她带着阿林和阿明在房间里吃团圆饭,但愿她这个梦能做的更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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