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婻从H市回到A市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那晚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挥之不去。顾晓婻下班回家后，一反平常地躺在床上回忆着那天的情形。

她握着大叔的手，迟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她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过去的十几年里，陪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人。

他们相濡以沫，他们共渡难关，他们牵手走过婚姻的殿堂，在许多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又一同经历过风风浪浪。那是顾晓婻所达不到的境界，也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尽管自己看起来比同龄人早熟，尽管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小风小浪，但那十几年的陪伴是顾晓婻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

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是无可取代又不可忘却的存在，自己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又能算得了什么？

顾晓婻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吃醋？嫉妒？失落？又或是害怕，这其中夹杂着太多的味道了。

顾晓婻的心里开始酸酸的，不开心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去想，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角，放空大脑。她松开握着大叔的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沙发的边角。

松手的瞬间，她看到了大叔的目光，由最初的殷切盼望转为失落与无奈。那个样子真令人心疼，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可顾晓婻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也在难过。

她明明知道，秘密会伤害彼此间的感情，会令她不舒服，可她忍不住想知道。

那晚顾晓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被子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枕头是白色的，就连衣柜也无一丝其他的色彩，酒店的空气让顾晓婻感到窒息。

她烦躁不安地翻来翻去，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我想明白了。”她说道，顾晓婻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不想妥协。既然都遇到了，既然自己一开始就做出选择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过去的事而斤斤计较，不肯放下过去。

“我只是有点吃醋，我怎么都想象不到你和她是如何挽手十几年，还能恩爱如初。我是有私心的，就算她已不在这个世界，可我照样羡慕她。羡慕你的房间里摆满了与她有关的东西，羡慕她一辈子都能有你的思念，羡慕她被你宠在手心里。”

顾晓婻翻了个身，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大叔，看着留给自己的那个背影。她心里很清楚，他同自己一样难以入睡。

顾晓婻轻轻地说叹了口气，又缓缓说道：“嫉妒归嫉妒，我也应该理智清醒一些，不能让它冲昏头脑。你可以每天给她写信，每天去看她，但你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不会同一个不在人世的人去计较什么。”

顾晓婻又叹了口气，她还想说，不要在我面前总是提起她，不要让我看到有关她的东西，不要让我成为她的替代品。但她没有说，她不敢，也没有资格。

其实她还是自私的，她还无法从他的过去中回过神来，也无法在一天时间里接受那么多信息。

“叮呤叮呤”，已经很久未联系的男友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过来，顾晓婻看着备注为“南宝”的两个字，瞬间慌了神，她已全然忘了自己还有男朋友这个事实。

“喂？”顾晓婻慌张地拔掉充电器，接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不加班吗？”顾晓婻问道，男友可是很久很久没同她聊过语音电话了。

“今天下班早，你怎么啦？”男友慵懒的声音从电话的一端传来。

“我怎么了？”顾晓婻不知所以，下意思的重复着他的问题，想了想又回答他的话：“我没怎么啊。”

“哦，我有事跟你说。”顾晓婻想到了什么，急忙拦住要挂断电话的男友。

“我们，分手吧。”顾晓婻犹豫了很久，总算下定决心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晓婻想到了大叔，想到了自己曾跟他开玩笑说，她是结过婚的女人。大叔愣了一下，面露微笑回复她：我什么都相信，谁让我喜欢上有老公的女人，那我只能等你离婚，或者做你的小男人。

顾晓婻当时并不清楚，大叔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开着玩笑说着真心话。

顾晓婻感觉自己说了很多，挂断电话时，才发现不过是十分钟的通话，却觉得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尽管还是那几句话语。

顾晓婻说，我们这样的状况已经很久了。我们在一起一年，却只见过三面。我们从在一起后，就因为你工作忙的问题而吵闹着，不，是我单方面的跟你吵。我们从一周一闹，到半个月一闹，再到现在我精疲力尽，不再找你吵了。

我一直都跟你在讨论这个问题，一直因为这个问题难过哭泣，而你总是给我承诺给我希望，最后还是一成不变的失望。你不会直面我的问题，总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忽视我的难过，忽略我的安全感。

我想要跟你说话时，你在忙，等到你的信息时已是凌晨；我想要跟你视频语音时，你在睡懒觉，不想让我看到你刚睡醒的容颜；你外出逛街时，更加没有时间理会我发给你的消息。

你那么忙，为什么还要谈恋爱？为什么要来折磨我？

纵使顾晓婻心中有万般不舍，也还是要结束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她受够了那些折磨了。当一次次的失望积累成绝望时，就应该放手了。

顾晓婻止不住心底的难过，更止不住自己决堤的眼泪。跟男友在一起后，是她这辈子最能哭的时段。她不停地哭泣，不停地擦干眼泪，换上坚强的面孔，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顾晓婻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同男友说过类似的话语，可换来的是同现在一样的沉默。手机的一端沉默着，似乎只是顾晓婻一个人的悲伤。

“你能明白吗？明白我的心情吗？”顾晓婻问。

“我知道，宝宝，我都知道。”

顾晓婻的心里更加难过了，如果他真的明白，他们的结局就不会这样了。

顾晓婻平复着心情，缓缓说道；“分手了，就不要叫我宝宝了。”说完后顾晓婻靠上了抱枕，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听着电话一端的沉默，顾晓婻勉强挤出 一个微笑，装出以前同他嬉笑打闹的语气，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的前任啊，分手那么久，你还对她恋恋不忘。”

“你别皮了。说什么呢。”那头终于有了动静。

顾晓婻知道，都隐忍了这么久，不应该在分手时说这种话，可她还是忍不住。

“我挂了。”顾晓婻说。

“嗯。”

果然，他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啊，顾晓婻心里道。

“睡了吗？怎么不见你的动静。”这时，大叔发消息过来，似乎也要凑一凑今晚的热闹。

顾晓婻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她感到全身乏力，手颤抖着打出一行字：我有事跟你说。

“你说吧，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顾晓婻知道，大叔一定察觉到了，她说的事情不同于往常，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顾晓婻把自己和男友相识相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大叔，他默不作声地听完了整个故事。

顾晓婻既然跟他说了这么多，就表示要同他在一起，而大叔却一直沉默着。直到她入睡后，大叔才发来一大串信息。

他说：我见过的美好的东西有很多，我也相信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你说过，要为自己考虑，我也说过，你要自私一些。无论发生什么，你做了什么抉择，我都会是你背后支持你的人。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也经历过一些事，遇见过一些人，为什么还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而不开心，心里会酸溜溜的。之后我终于想开了，管它什么世俗与现实，跟着自己的心走不会错的，我不想再后悔了。

所以，我选择了你，你也要选择我吗？